當場,沒有再去說什麽,韓青禹站起來,扭頭朝旁喊了一聲:
“鏽妹。手機端”
鐵甲哢噠擰身,“嗯?”
“把那把騎士劍給我。”
因為在江邊撤退的時候來不及撿回黑色木匣,沈宜秀現在是用兩塊帳篷布分別包裹著藍色星光柱劍和騎士長劍,平行向右背在背上。
“嗯。”應聲解下騎士長劍,沈宜秀隨手往斜上一送,長劍離開篷布,飛向韓青禹。
韓青禹抬手。
“哧啪啪……”
繃帶密集崩碎的聲音隨之傳來。
抬手同時破碎的紗布紛揚落下,韓青禹用他之前重傷裹纏的左手,凌空接住了騎士劍。
這把劍是肖恩用的,用來殺他的。
這把劍的死鐵質地極高,極罕見。
面前正在起身的軍官和翻譯官們全都因為韓青禹的這一舉動,或驚或愣了一下,眼神、表情各異。
韓青禹看看他們,說:“試一下看傷怎麽樣了而已……各位慢走。”
說完他看了看溫繼飛,眼神交流……確定,而後低頭直接回去帳篷裡。
軍官們走出百米,溫繼飛馬上找到吳恤,手指其中一個身材有些矮小,背負四柄短刀的軍官背影,說:“跟上他……他是阿方斯的人。”
對方的心機很深,而且訓練有素,在之前的整個對話過程中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或異樣。
但是最後,當肖恩的騎士長劍出現在眼前,同時韓青禹突然看起來毫發無傷的一刹那,他暴露了。
“他會很快回去報告。你盯著他,看到阿方斯家的人有什麽異動,立即回來告訴我們。”
“嗯。”吳恤迅速點一下頭,放下病孤槍隻背重劍向前邁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向溫繼飛。
“跟不住?”溫繼飛在他的目光裡有些無奈問。
吳恤搖頭,猶豫一下說:“我可以殺他們嗎?”
溫繼飛:“……還是先回來跟我們說一下的好。”
“……嗯。”
吳恤走了。
他剛問能不能殺他們,殺阿方斯家族的人,尼泊爾方面軍現在的前線指揮官,在前線指揮部。
“這,能殺嗎?我捋一捋。”溫繼飛轉頭看向那頂帳篷,猜想著……也許青子用剛才那番試探揪出來這個人,事實主要也就是為了方便盯梢,怕人偷偷跑了而已。
跑了,就不知下次機會是何年何月了。
軍帳門很快又向外掀開,韓青禹彎腰走出來,直起身,背上多了雙刀和用篷布裹著的藍色星光柱劍。
“青子你現在?”
“我先去看已下能不能聯系到軍團長。”韓青禹說。
溫繼飛點頭,“好。”
韓青禹走了。
溫繼飛沒有跟上去,站在帳篷外看著韓青禹的背影離開。他大概知道,這已經是青子最後的也是最大的克制了。
這一晚的青子表現得太過平靜和擅長忍耐。
這不像他。
…………
另一側外圍偏角處的一頂普通軍帳,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喜朗峰上陳不餓身邊的老參謀已經來到這裡了。
“還是怕出事啊,唉,累死我這個武力平庸的老家夥了。”老參謀現在坐下了,喝一口溫水放下,對對面坐著的少將說。
少將的名字叫做邵玄。
邵玄也來了,比韓青禹等人更早到,甚至一早露過臉。其實他出現在這裡也不合理,只是沒有人敢去過問罷了。按照陳不餓軍團長之前發布的通訊,他應該在高原戰場深處參與清剿才對,或者尋找韓青禹。
那樣的話,他至少應該和韓青禹他們幾個一起回來,或至少在那邊戰場上出現過一下。
可是都沒有。
邵玄真正去的地方……
“報告。”一名華系亞軍官在帳外喊報告,得到允許後跑進來。
知道來這裡喊報告的自然都是親信,老參謀點頭,示意他直接說。
“尼泊爾方面軍代前線指揮官德尼.阿方斯,還有他一家的埃裡克和夏爾。”軍官的武力似乎有限,當場有些大喘氣,說:“阿方斯家三代,剛一起向指揮部提出口頭申請,要先走。”
老參謀眉頭輕蹙一下,“什麽理由?”
“戰事基本結束,家裡老阿方斯先生早年的舊傷複發。”
“哦。”老參謀沉吟一下,“行,你先出去吧。”
軍官站著沒動,拿眼神征詢一下,得到許可……轉向邵玄說:“那個,邵隊長,青少校在找你。”
其實韓青禹之前已經找到過邵玄一次了,現在又來,顯然是急著要聯系軍團長。
邵玄把目光投向老參謀。
老參謀點一下頭,向站立的軍官說:“你直接帶他來這裡吧。”
“是。”軍官轉身出門。
老參謀轉向邵玄,眼睛眯了眯,“這麽說來,難不成你和阿方斯對拚的那兩刀,讓他舊傷複發了?!”
這句話沒有第三個人聽到,如果有,那個人當場一定會很糊塗。
眼前的華系亞方面軍新生超級戰力,金色板擦的隊長邵玄,明明不是公開宣布將加入環喜朗峰戰場作戰的嗎?……他怎麽會,為什麽,又是什麽時候,已經跑去跟身在尼泊爾的初代星耀蔚藍拚了兩刀?
所以,事情真正的過程,其實是這樣的。
在陳不餓突然宣布金色邵玄成為華系亞第五名超級戰力,並將馬上加入環喜朗峰戰場作戰後。
蔚藍絕大部分的人都隻覺得驚訝,然後驚喜、振奮,期待著這名新生超級戰力在高原戰場揚威。
而那些能夠一定程度上洞悉政治手腕,或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的人,他們的判斷:邵玄的公開其實代表陳不餓的決心和態度,他是去高原戰場保人的,要保的人大概叫做韓青禹。
當然這些人並不知道具體到底是誰在威脅韓青禹的安全。要想,他們也會往洗刷派和自保派身上去想。
然後,真正最是清楚一切內情的阿方斯家族,他們也是這麽認為的。他們認為這是陳不餓在向他們示威,警示他們不要碰韓青禹。
但是其實,以上全錯。
邵玄當時真正去的地方,是尼泊爾第三固定探索地,阿方斯的老巢。
他去找證據,釜底抽薪,嘗試直接解決這件事。
老參謀賭韓青禹幾個能自己走出來,賭阿方斯家族想不到他會來這麽一手。
兩者,他都賭對了。
韓青禹砍死了肖恩,自己走了出來。
第三固定探索地方面,因為注意力全都放在前線計劃上,也確實有所疏忽,被邵玄成功潛入。
但是……
“不可能,阿方斯的生命源能極為渾厚。我當時被追上,能活著回來就已經很幸運了,根本不可能傷到他。”邵玄起身,搖頭,明確表示自己不可能讓阿方斯重傷,“而且這次還有可能會因為我的打草驚蛇,讓他們把最後有可能找到的物證和人證,全都加緊銷毀了。”
邵玄說得有些自責。
“要怪也是怪我,計劃是我做的。”老參謀歎口氣,看向邵玄,“對了,你的傷……我看看。”
邵玄猶豫了一下,抬左手,捏右手大臂……袖子陷進去,只剩一把皮包骨。
“生命源能吞噬?!”老參謀一下站起來。
邵玄點頭,“大概是,不過沒事,我能恢復。”
他這話音剛落,軍帳外傳來腳步聲。
“報告。”
“讓他進來。”老參謀開口,而後示意邵玄回座。
韓青禹獨自走進來,看一眼。
“參謀長……邵隊。”
老參謀揚一下下巴,“沒事,不用敬禮了,你直接說吧。”
既然老參謀在這裡,這裡說跟聯系軍團長就是一個意思,韓青禹倆眼眶猛地紅一下,一邊強忍,一邊有些艱難說:
“我需要一個說法。不然這事我,過不去。”
老參謀當然知道,眼前韓青禹這麽說,並不是在向他或者陳不餓要說法,要求他們必須做到什麽……他只是,把他們當作最後的按法理去解決這件事的希望。
穹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