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已經不早了,也到了宋青小該出現的時候。
圖榜之上此時留下的人,無一不是實力、運氣出眾之輩,至於這抹佛光印記的試煉者到底有何能奈,到時見面之後自然便知道了。
宋青小將禁製一撤,從那臨時斬開的山洞之中鑽出。
雖說從圖榜之上的異樣及靈力的波動,她已經察覺到在自己修練的這段時間,外界發生了極為劇烈的變化,可她一出來,見到外間的情景,依舊是吃了一驚。
她在入定之前,這試煉場景明明是山林翠茂,陽光明媚,風光秀麗。
可此時整個世界卻已經昏暗了下去,南方一抹通紅的焰雲衝天而起,往四周直逼而來,將大半個天壁都染成火紅之色。
那火紅的光芒之中,熱浪裹挾著熱浪席卷而來,發出‘轟隆隆’的烈焰灼燒聲,修為稍弱的人,恐怕在這股焰息之下,都撐不住多長時刻。
大地之上此時被冰雪所鋪蓋,寒氣冉冉升起,與那烈焰的紅光形成拉鋸之勢。
而守氣上方,彌漫著極重的黃色霧氣,與紅霞相映,形成一種混沌不清的恐怖靈力,使得這個世界更顯灰暗、陰沉。
但在衝天而起的火焰另一面,天頂卻是一片漆黑,如染了層層疊疊的墨水,遮蓋著那半側大地。
黑氣之中雲層盤據,形成一圈圈暈開的水形波紋,大量匯聚的水流從中溢出,化為千層洶浪直滾而下,發出‘轟隆’巨響之聲。
只是在那烈焰的紅光映照之下,這水勢顯得相當頹廢,黑雲也像是即將被紅焰所吞噬,一副撐不了許久的樣子。
在這片黑雲籠罩之下,一抹金光卻突兀的亮起,硬生生將那黑暗與逼近而來的紅霞驅退,在這黑暗之中撐出一片光明。
“佛光?”宋青小見到這金光之時,不由低語了一聲。
那通天之河所在的位置,是位於極東之面,宋青小早就將其摸透了底。
這通天河的流勢,代表著青袍的運勢,看來在她打坐修練的時候,青袍也並沒有閑著,找到了屬於他自己的封神方式。
可是令她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那代表著佛光印記的修行者竟然也在,看樣子像是已經與青袍交上了手,且並不落下風的架勢,這便極為稀奇了。
紅色火焰照亮了半邊天際,散發出灼熱、霸道的氣勢,與那紅發給人的印象如出一轍。
五個僅存的試煉者,此時除了殺死了黑狼真君的駝背男人摸不清位置之外,紅發盤踞南方,並往東面逼近。
而青袍則位於東面,正與那佛光印記的修行者對峙。
宋青小眼珠一轉,決定先趕到東面再說。
青袍已經與那佛修動上了手,此時黑、金二色雙芒互不相讓,顯然正是戰鬥的關鍵時刻。
雖說不知道這修習佛道秘法的男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竟能與青袍呈現出互不相讓的架勢,可兩者相鬥,必有一失。
說不定她可以趁此時機,揀個便宜,反正對她來說,先往東面無害反倒有利。
至於那紅發大漢,此人性情桀驁張揚且對自己極為自信,從紅雲逼近黑霧,大有使這紅霞遮天的架勢,便可看出紅發大漢欲圖榜封神的野心。
壓根兒不需要自己去尋找,遲早都會主動送上門。
她想到此處,‘前’字令一閃之下,身形原地消失,飛速往東面遁了過去。
宋青小深恐自己來遲半步,並不敢耽擱,約摸兩刻鍾後,便趕到了大半日前曾來過的橫斷山脈之前。
這會兒的橫斷山脈的情景,與她白日來時已經並不相同了。
隨著青袍出了禁製,那水流越發湍急,河水從天而降,與之相接,水波滔天,泛起的水影蕩漾,望之無際。
那原本阻擋了大半水勢的橫斷山脈之上,此時出現被人以秘法擊打過的痕跡。
一側山體像是被重力所擊中,出現一個巨大的凹痕。
數條約如巴掌寬的巨大裂縫從這凹痕四周蔓延開來,使得一側山體往旁傾斜了少許,那山脈中間的裂縫便更寬了數分。
如此一來,滔滔不絕的水流從那被撕裂的橫斷山脈之中急衝而出,‘隆隆’急降,地面已經出現一條極為寬闊的洪流,咆哮著往南方滾滾卷去。
這洪波極為寬闊,半天時間,便已經升起了至少數十米,那高高聳立的橫斷山脈也被掩了小半,水勢看起來十分恐怖的樣子。
宋青小出現之後,竟也尋不到落腳之地,便唯有以靈力穩住自己身形,高高浮在半空之中,看著水中情景。
那下方的洪流之中,青袍屹立在浪頭之上,與他遙遙相對的,是一朵奇大無比的盛開荷蓮。
荷蓮直徑長達數米,花苞盛開,散發出陣陣幽幽的清香,那蓮台的正中,正托著雙目緊閉的佛子。
此時那佛修神色肅穆,雙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詞。
他所念的咒語,似是隱含著某種極為特殊的能力,對他的力量有一定的加持。
每句秘訣真言一從他口中吐出,便化為極為磅礴的靈力,使得他身上的金光便更盛一分,將他與蓮台一並包裹在內。
那金光之下,佛修的面容顯出寶相莊嚴之感,令人不敢與之逼視。
在那蓮台的四周,一片片碧綠的荷葉出現在水面之上,那荷葉所到之處,原本澎湃的激流頓時如被無形的力量所壓製,頓時掀不起絲毫水珠的架勢。
如此一來自然對那青袍極為不利,他的神色陰森,氣息有些喘息,像是與這佛修大戰之間,竟沒有佔得半點兒便宜。
佛修借禁製世界的靈力,一舉突破了化嬰境,這情景倒是在宋青小預料之內。
可這青袍本身在進入試煉之時,便已經達到化嬰之境的初階巔峰,此人吸收禁製世界的力量最狠,此時從其氣息看來,修為至少已經達到化嬰境中階大圓滿的地步,此時竟奈何不了一個才剛踏入化嬰境初期的修行者,也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你我已經鬥法了半個小時,誰都不能奈何誰,再鬥下去,也只是彼此相互消耗元氣,你又何苦呢?”
青袍的臉色比方才更陰,聲音陰鷙的衝著這佛修開口:
“不如我們聯手合作,完成任務,總比自相殘殺,讓人揀了便宜要好,你說呢?”
他也實在是心中晦氣無比。
在得到禁製世界,吸收靈力踏入化嬰境中階的那一刹,青袍當即欣喜如狂。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哪怕他明知有詭,卻依舊不願錯過這樣的良機。
升入化嬰之境後,雖說修練遠比以前更為快速,但化嬰境每升一階,卻比以前升境更是要難上千百倍。
若是沒有天大的機緣,要想升至中階,他至少需要數年的苦修才成。
憑借著這樣一個天賜良機,青袍當即強吸禁製靈力,不止一舉突破化嬰境中階的桎梏,更是衝入中階巔峰期,僅差頂階半步之遙而已。
但等他清醒過來之後,就發現禁製世界已經搖搖欲墜,且與自己已經合二為一,綁為一體。
從圖榜之上的標識靈力,他便可以猜出,這禁製世界恐怕便是代表著自己的任務氣運,圖標越強,證明任務環境對他越有利,圖標越弱,便說明他的任務越難完成。
此人也是聰明絕頂之輩,當即便想到了殺死其他試煉者,奪取禁製靈力這一途徑,以增強自己的實力。
他一出來之後,並沒有急著尋人,而是像之前的宋青小一般,先在試煉場景的各地遊轉,憑借靈力屬性相吸,很快便趕到了這橫斷山脈之前。
並憑借其聰明才智,輕易便推算出自己的任務恐怕與這水流相似。
這水從天河而來,卻被這橫斷山脈所阻,威勢便大打折扣。
青袍此人當即便想到,這洪波既與自己一脈相連,那麽要想使這水波洶湧,務必便要將這攔路的山脈搬去!
只是那山脈高聳入雲,且厚實而又堅固無比,若非有搬山移海的神通,恐怕不能輕易將其撼動的。
不過任務越難,便令青袍心中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屬實,更何況他才升入化嬰境中階巔峰,靈力又充沛,要想搬移山脈困難,但若只是想要將其破壞,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況事關自己的任務及生死,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上一試。
他施展神通,擊打一側那巨石,數十下後,那山體一側果然被他擊出一個巨大的凹痕,山體也似是比之前傾斜了些,洪水少了阻擋,當下流得更急。
隨著那水流湧出,漫蓋大地,青袍欣喜無比的發現與自己神魂相連的禁製傳來微弱的反應。
這足以證明他一開始的推測是對的,這水流確實與自己的任務相系!
頃刻之間,青袍便猜到了自己此次任務的關鍵——只要將這兩堵攔路的山脈毀去,天河之水從天而降,將這個禁製世界淹蓋。
水為萬物之源的起始,到時洪流肆虐,他再將其他試煉者一除,這個世界便會回歸本源,實現他封神目的。
這一次任務,他因貪圖禁製之力,其實已經落於下風。
在當時他的老對頭黑狼真君已死,但同時與他屬性相克的紅發大漢則圖榜之上的禁製實力更為鮮明。
宋青小也連斬兩人,冰雪印記靈力充沛,就連那駝背大漢都殺了一人,使禁製穩定。
當初試煉空間的幾大化嬰境修為的修士之中,唯有他的任務進度是最慢的。
紅發大漢屬性與他相克,此人越強,情況對他來說便越不利。
可此時他猜中任務,便相當於自己又找到了一條登頂的捷徑,頓時喜不自勝,當即決定先毀山脈,造成山崩,再殺剩余試煉者奪取禁製力量,增強天水之勢。
但卻沒料到,在他擊打山脈之時發出的‘轟隆’巨響,引來了一個試煉者。
當時來的就是這佛修,青袍一見他主動出現,便如見一隻‘嗷嗷’叫的肥羊送上了門,當即大喜。
那會兒紫眸童子已死,兩撇胡男人、五尾狐女及蚊仙人、黑狼真君相繼隕落,剩余的幾個試煉者中,這佛修的實力是最弱的,對當時的青袍來說,便如揀了一個現成的便宜。
他自恃自己實力已經達到半步化嬰境頂階巔峰修為,就算是這佛修與自己一般,借禁製之力突破化嬰境了,可兩人之間相隔著足足兩階的差距,要殺此人,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的。
照青袍原本的打算,他本該不費吹灰之力,殺死這佛修之後,奪其禁製靈力,將圖榜之上這一競爭者除去。
自己吸取他的靈力之後,水勢必將更為壯大,配合自己的擊打,更容易使這山脈斷裂才是。
哪知真正動手之後,才知這佛修並非易與之輩。
他當時緊隨蚊仙人之後離開試煉空間,對這佛修的實力全然不大了解,這會兒碰壁之後,被攔在了山脈之外,半晌將其殺不死、驅不離,氣得他吐血。
時間一分一分流去,天際的紅霞在逐漸飄近,顯然那紅發大漢也在往這邊趕,想要製止自己。
那紅發屬性與自己相克,一旦自己的計劃被他所阻,要想實現更是不易。
本來時間就十分緊迫了,自己這會兒卻被這佛修所纏住,令青袍氣急敗壞的同時,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斷,卻又只能咬牙切齒忍住心中怨毒,出聲勸慰:
“待我將這山脈拍斷, 再隨你找隨你的機遇。”
青袍話音一落,那巨大荷蓮之中的佛子卻眼也不睜,先是大聲的唱了句佛語:
“阿彌陀佛!”接著才神色詳和的道:“這山脈本來是阻撓通天之河的,一旦被施主你拍斷,到時洪水泛濫,便會累及天下蒼生。”
那佛修金光加身,坐在巨大的荷蓮之中,一臉悲天憫人之色:
“我又怎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意志十分堅定:
“就算消耗靈力又如何?我不入地獄,又誰入地獄?”
“……”他的一番話令青袍先是愣了半晌,接著回過神來又是暴跳如雷:
“我去你媽_的蒼生。”
試煉場景之內,哪來的蒼生?這分明就是佛修執意阻撓自己的托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