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侯恂不知道孫承宗怎麽想的，他只是歎息一聲，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沉吟半晌道:

　　“愷陽先生，你與那黃中五、溫長卿商議過了?”

　　什麽?

　　黃宗羲和徐驥都是一驚，連忙把期待的眼光投向了孫承宗，只有錢謙益似乎早就知道了什麽一樣。

　　“二位先別恍，也沒什麽大事！”孫承宗衝著兩位擺了擺手，而後又對著侯恂道:

　　“大真有所不知，你才從河南離任回京，現在金陵已經大變樣了，我皇明也不再是那個皇明了，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更為要命的是那商……

　　鄭芝龍、喬大升、張群等奸商，現在已經把持了戶部，也就是說掌握了我大明的國庫……而且這還不算，他們還支持各大商市大建學校，都是仿照帝國大學，還出高價聘請葡萄牙、荷蘭、英格蘭人，甚至還高價挖走了幾個內侍出身的帝國大學老師！

　　可以這麽說，眼下我華夏、我儒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那就是奸商開始正大光明的走向了仕途，而且還擁有商市這樣的大殺器，這可不是我們儒門讀書人能比得啊！”

　　大家都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大明的讀書人寒窗苦讀為了什麽，他們可是太清楚了。

　　那可不是什麽救濟天下蒼生！

　　更不是為了什麽解救萬民於水火……

　　而是為了“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亦是為了讓他們癲狂的權柄和那白花花的銀子…..

　　而且據孫承宗所知，那種口號喊的越是響亮、越是好聽的，上去之後，越是貪得無厭，而且還沒有屁本事！

　　他掃視眾人一眼，仿佛在質問“在座的哪位當初不是?”，果然他們的臉頓時就垮下了，只有徐驥這個已經遠離官場的“貴族兼奸商”似乎沒什麽反應。

　　大概是臉皮厚吧！

　　孫承宗看著眾人不說話，索性繼續道:

　　“所以他們擁有幾乎無限的財力，去培養他們的後繼……

　　我輩儒生有什麽?”

　　“有槍杆子，有刺刀！有上百萬萬大明讀書人支持……”

　　“哼！”侯恂冷哼了一聲，對著正在做夢的錢謙益，這位壓根就沒有做過地方官，更沒有從事過任何政務，這幾年都在天子身邊溜須拍馬…..

　　倒也功夫不負有心人，居然還得了爵位……

　　“受之！”侯恂恨鐵不成鋼道:“陛下之所以敢讓天下讀書人習槍，那就是做了完全的準備，也更加不怕那些書呆子怎樣的！”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黃宗羲，也不管他怎麽了，頓了頓繼續道:

　　“從崇禎二年開始，我大明的讀書人陸陸續續習槍打靶，到了如今，六年過去了，根據各地上來的登記(其實就是持槍注冊登記，在各縣衙備案的，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各大報紙時不時的就披露一下)，已經達到了30萬之眾……”

　　果然我儒門就是上有所好，下有所學嘛！

　　其實這還不止，十九大商市內、金陵等處，你隨便扔個石頭，都能砸到一個“持槍暴徒”或者叫“槍大夫”的。

　　“但是有什麽用呢?都是私心極重的書呆子，天子在大明擁有無上的權威，擁有十萬近衛軍，擁有可以定期畢業的軍校生……

　　即便是那些騎士府兵戶都破敗了，都不能戰了，天子已然可以依靠那些軍校生，迅速組織一支龐大的大軍……

　　而且據老夫所知，那些軍校生更加忠誠，更加擁有榮譽感，更加擁有紀律……這樣的軍隊，就憑幾個會打槍的讀書人帶著幾個老農民就能打得過?”

　　孫承宗督師多年，聽到這話連連點頭，只是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原來這昏君一點都不昏啊。

　　這奸計一環套著一環啊！

　　“愷陽先生！”侯恂似乎宣泄了所有的情緒，說道:“還是你說說吧！”

　　孫承宗微微一點頭，笑道:

　　“老夫的確跟黃中五、溫長卿商議過了，也與楚黨、浙黨等儒門的幾個大人物們都商議過了，大家都一致認為放下過去的成見，一致對那幫日益狂妄的奸商……”

　　實際上，這是從崇禎二年就開始的，一直持續了六年多的時間，才談攏了一個各方都滿意的方案。

　　也正是這段時間的相互鬥爭，以鄭芝龍、喬大升、張卿為首的奸商們，才在朱大昏君的默許下，大肆擴大勢力。

　　他們不僅圈地建商市，建學校，建碼頭，建有軌馬車……

　　而且還主導展開了大明對外外交，在日本、朝鮮、莫臥兒、奧斯曼、神羅、西班牙、荷蘭、英格蘭、法蘭西等國建立了使館，為大明的商業利益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可以這麽說，如今的大明在商業上，尤其是海貿上已經遠遠超過了昔日海貿最為發達的前宋承平時期了(其實在崇禎四年的時候，就已經持平了！)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朱大昏君這個天子“不務正業”！

　　是他這個昏君將大明的“利”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那怎麽對奸商?”黃宗羲想了半天， 挺大一個儒，也不知道怎麽辦，索性就不恥下問了起來:

　　“莫不是聯合起來?那我東林複社?”

　　孫承宗淡淡一笑，掃視所有人一眼，鄭重道:

　　“諸君，如今我輩要是還內鬥，便宜的可是那些奸商啊，要是讓他們把持朝政，那我大明還有寧日嗎?

　　天下黎民還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嗎?”

　　“可是陛下…….”錢謙益最是了解朱大昏君，畢竟在身邊跟了那麽多年，不過聽到這話的孫承宗卻是神秘一笑，然後道:

　　“無妨！”他與侯恂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點頭，便笑道:

　　“受之，還不知道吧，此事天子默許了！”

　　什麽?錢謙益一愣，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得快要掉下下巴了……自己跟了天子那麽久，居然不跟自己先透個風?

　　難道自己失寵了?

　　還有啊，你這個大君子，先皇帝師，還好意思說這事?

　　難道你也不要臉了嗎?

　　難道你也不知道君子不黨的道理嘛?

　　好你個孫大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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