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不思則罔。

　什麽是罔?

　它通“惘”，就是迷惑。

　比如，爹爹去哪裡了?

　甘學思很惘，她覺得自己老爹捉迷藏玩的真好，好到自己實在找不到只能冷靜的給他打個電話了。

　當她眼睜睜看著老爹推門而入的時候，甘學思有種言語描述不上來，被迫用眼淚表達的感覺。

　如果某一天長大成人，她還會記得這一幕的話，應該就能準確描述了。

　這種感覺叫做殆——思而不學則殆的殆。

　“你是不是神經病?捉迷藏還能把孩子整哭?你怎麽當爹的?”

　“不是，她也沒說不能躲在外面啊。”

　“你指定是有點毛病。”

　甘敬面對打了兩遍電話不接、在二思開哭之後忽然回來小姨子的指責，無言以對。

　哄吧。

　若乾條約。

　以及，提前告訴她暑假的時候可以和老爹自駕遊。

　如此，甘敬方才是以一個甘學思新奇陌生的概念才算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至於什麽“沒說的地方都可以藏”“規則之內都可以”等等道理還是悶在心裡吧。

　……

　謝歆提前結束了自己的行程打道回府了。

　她這一趟是要來看馬錘老師的表演，勉強也算達到了目的，雖然因此衍生出了一些不愉快的波折，但手裡又多了一首好歌，也是有得有失。

　《無間道》劇組停工了三天重新恢復拍攝，進度上略有耽擱，可上上下下的精氣神卻吊詭的更上一層樓。

　甘敬有觀察到這一點，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少人應該是認為有話題度就是有前景，嗯，也算符合圈內正常認知了——黑紅也是紅嘛，更何況，這還沒到黑的地步，僅僅是緋聞炒作。

　天地良心，甘敬完全沒拿個炒作的想法，但是扎根群眾的李早瑜是有悄悄匯報這樣的情況認知，他也就只能為之一哂了。

　“我這兩天在香港市場逛了逛，這邊的碟片市場比內地是強了不少，可惜，這邊是沒有藍光生產線，不然從這裡向霓虹渠道供給會方便很多。”俞婧趁著片場還沒開始拍攝是坐在導演甘敬旁邊閑聊近幾日的見聞。

　“噢，然後呢?”甘敬僅僅是聽著，下意識的給出反應。

　“這邊幾乎還沒有鋪開藍光，我是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做一個渠道出來。”俞婧認真的說道，她在把外甥女帶來香港之後就有在考察市場，心裡盤算琢磨了很多事。

　甘敬稍稍思考了一秒鍾，說道:“沒必要，自己做渠道太費事了，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公司做好內容和渠道的聯合就可以。”

　俞婧有些生氣:“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

　她邊說邊從文件檔裡拿出了自己這幾天的成果，繼續說道:“這是我這幾天對市場的了解和分析。”

　甘敬用目光掃了一遍文件，點頭道:“沒必要，理由同上，你能先把現在藍光市場的嘗試做好再和我說其他的。”

　俞婧氣悶。

　甘敬衝著小姨子點了點頭，起身拿起喇叭喊道:“老張準備好沒?先拍你的，然後再拍老馬的，沒問題吧?”

　在得到肯定答覆之後，甘敬看了看監視器上的畫面示意場記可以打板了。

　哢。

　場記打板的聲音不僅是為了告訴片場開始拍攝，也是作為後期剪輯的分割標識。

　今天這場戲要拍的是張中暉和馬錘打電話的戲份，情節上韓琛派手下讓警司黃志誠領盒飯之後這位大佬和警方內鬼劉建明有所溝通。

　打電話場景是可以切換的，所以，拍攝也是可以分開拍。

　布景辦公室裡張中暉拿著手機貼在耳邊，整個人給鏡頭呈現的是個躬身背影。

　“喂?琛哥，要殺人滅口那麽嚴重?”

　——那警察整天跟著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馬錘站在甘敬旁邊，小聲說著鏡頭裡應該出現的台詞，而即便沒有他，也恰恰是這句台詞說完的時間，張中暉的話就接著自己上句話說出來了。

　“這裡現在由我接手，如果你要出貨，打個電話給我。”

　馬錘有些驚奇，他對導演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好像是能聽見我說台詞似得，接的節奏這麽準?”

　甘敬盯著監視器畫面，看都沒看老馬的說道:“大驚小怪，你要學的多著呢，仔細看。”

　馬錘在劇組的態度十分良好，一點都不像是他搞音樂的時候，這會被小小的訓斥下絲毫不生氣，也就認真觀看為等下自己的表演做情緒醞釀。

　這場戲是警察內鬼劉建明再次被黑澀會掣肘的情況表現，他作為一個前途無量的警察不得不為大佬韓琛打掩護，這不光是內心道德上的痛苦，也有利益上的考量。

　如果在警方這裡一直不受重用，劉建明想要做一個好人的衝動也就未必那麽多。

　劇本在這一方面是提供了一個參照物，另一個沒有前途的警察內鬼，他也是故事結尾被劉建明槍殺嫁禍的悲催家夥。

　現在，張中暉坐在辦公室裡打電話的處理相當不錯，他打完電話之後轉過身來的表情很沉重，整個人呈現出來的狀態頗有掙扎感。

　這種掙扎感沒有持續太久，劉建明的注意力放在了警司黃志誠留下的遺物上面，他的手機上是有那位黑澀會臥底的聯系方式的。

　張中暉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他隔著塑料袋按通了電話。

　這時，導演的聲音傳來了。

　“老張，等等，換種效果來。”甘敬喊停了。

　張中暉茫然了下才出戲， 走過來問道:“怎麽了，甘導，哪裡有問題?”

　“噢，這裡給陳永仁打電話沒問題，我是想把攝影機的拍攝調整一下，你覺得用長焦鏡頭怎麽樣?”甘敬慢慢的說道。

　“長焦鏡頭?”張中暉的演技沒得說，但對於鏡頭上的使用和拍攝還真不算太內行，演員畢竟是演員，如果再會導，那還要導演幹什麽?

　只是，好吧，面前這位是個例外。

　“試試看?”張中暉態度很好。

　“長焦鏡頭在畫面上能有壓縮空間的效果，另外……”甘敬重新拿起大喇叭，對著燈光道具喊道，“等下開拍20秒之後來點忽明忽暗的燈光看看效果。”

　一名道具師說道:“導演，什麽樣燈光是忽明忽暗的?”

　“我特麽要知道，還要你幹什麽?”

　甘敬笑罵了一句，揮揮手，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