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修也並未令大軍跟隨,而是自行帶了自己幾十人的馬隊,跟著莫小憐一路前往他父親所在的地方。
莫小憐之父莫猛是廣西頗有實力的一位土司,而且在此時,莫猛與多家土司正在南寧府會盟,商議大事。莫小憐是分不清其中關鍵,但是白明修卻很是明白,這個時候左右江的土司聯盟舉行會盟,多家土司齊聚一堂,恐怕是跟自己有關了。
南寧府此時尚不是整個廣西的省治所,現在省治是在桂林府。不過南寧周邊有一些實力頗強的土司們,更是連接左右江的交通要地。土司們會盟的地方也並不在城內,而在城外邕江邊,各家土司都帶了一些人馬,場景倒也是非常熱鬧。
莫小憐是莫土司的女兒,許多人都認識,她領著白明修進來,自然是沒有人能攔著,也就是這樣,白明修毫無障礙地進入了廣西各家土司的會盟之所。
莫小憐躲在土司們議事的亭子外面,白明修也跟在她的身邊。
莫小憐道:“各位叔叔和公公們都在議事呢,好生無聊,不如小皇帝你陪我去玩耍吧?”
莫小憐仍舊是小孩子心性,不耐無聊的事情。即便她知道了白明修的身份,卻依然不改自己的童心本性,隻當白明修是個好玩的小夥子。
白明修笑了笑,說道:“你且讓我聽聽。”
莫小憐是沒什麽保密意識,白明修是聽到了土司們激烈的討論。
“現在田州已經打得很厲害了,晉王李定國的人馬把尚可喜跟耿繼茂圍在了田州城裡面,外面的那些清軍,這些日子都被李定國滅得差不多了。清軍看樣子是真的不行了,明軍跟換了一撥人一樣,火銃大炮犀利,連軍衣都不一樣了。田州那邊很多土司下面的人,都被兩藩給征調了,大家敢怒不敢言。現在就怕如果李定國真的破了田州,惱怒我們各家土司襄助了兩藩,恐怕大家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說話的人是果化土司趙國鼎,趙家的實力不錯,所轄領地在右江沿岸,就在田州下遊,南寧的西北,對於情形了解得很清楚。
遷隆州土司黃國運則道:“如今天下大勢,恐怕大清已然定鼎天下,晉王恐怕是獨木難撐,之前被清廷奪了廣西,這一次就算再入主廣西,又能守得住多久?”
土司們喋喋不休地在議論著,意見很難統一起來。這次會盟的目的,就是為了商議出如何面對現在明清再度爭奪廣西的局面,究竟是投靠明朝還是繼續做清朝的土官。
莫猛這個時候說道:“其實,不管是大明還是大清,我們不管拜哪一家朝廷,都是要給他們上稅賦、行兵役的。想要治廣西,總得靠著咱們這群人,所以我看著,也不需要向李定國或者說那明朝小太子投誠,不然清軍如果再回來,必然惱恨了咱們。如果明朝能控制廣西,咱們照例恭順,他們不行了被打走了,咱們就換一家繼續拜。”
莫猛的話算是深得眾人之意了,他們這些土司,已經有很多人是第十幾代了,治理自己並不大的小地盤已經上百年甚至幾百年,對於當地的情況他們很清楚,而且有著很大的影響力,但是這影響力也僅限於當地。朝廷想要統治當地,都要借助他們的手,很多地方更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被土司們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庭外響起,“各位土司想得有點太美了一些,你們欲在明清之間搖擺,做一棵牆頭草,卻不知道,這天下形勢早已改變了。
” 白明修此時施施然走進了亭中,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眾土司的面前。
莫猛眉頭一皺,怒聲道:“你是何家的毛頭小子,居然闖我們議事之所,一點規矩也沒有。”
白明修還未說話,莫猛自家女兒莫小憐反而蹦出來了,她說道:“阿爸,這個是明朝的小皇帝啊,我是在江上行舟去找岑家姐姐的時候碰上的他,就順便把他帶來了。”
莫猛心中一個咯噔,“小皇帝?”
白明修笑了笑,說道:“莫姑娘天真戲言罷了,我是朱慈煊,大明太子監國。”
土司馮太一冷笑一聲:“太子監國,少年郎你是失心瘋了罷,若你是大明太子,那我豈不是大清皇上了?”
白明修掏出一方印來,在眾人面前一亮,正是他太子監國的印鑒。不過眾人雖然驚訝,但是也將信將疑,逼近這太子監國的大印,誰也都沒有見過。
“各位,你們都曾是明臣,卻在國難的時候做了韃子的奴才,我向來聽壯瑤的漢子血性,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莫猛臉色發青,說道:“朱太子,我便當你是真的太子,你今日來到咱們這會盟,我們當你是條好漢,但是你若是出言不遜,咱們也就將你綁了,送去京師立個大功。”
莫猛的兒子莫宋詔有些焦急,他跟在莫猛身後,見父親發怒,也很沒辦法。
白明修卻哈哈一笑,說道:“歡迎你們嘗試哈,現在你們以下犯上,我倒是很高興,我的大軍就在十多裡之外,梧州、潯州都已被我攻破,田州更是被晉王的大軍圍困,接下來廣西還是得姓朱。你們倒是可以試試,現在對我大不敬,接下來是什麽個結局。”
一眾土司臉上表情各異,有的驚怒無比,有的則是恐懼。
反倒是莫小憐跳了出來,說道:“好啦好啦,男人吵架的樣子真是醜啊,阿爸你不要跟小皇帝置氣了好不好,小皇帝是個好人啦,要是不是他住得太遠,我都想嫁給他啦。”
莫猛一聽,突然眼珠子一轉,張口就要說點什麽。
白明修是何等樣的精明,立馬就明白這老東西準備幹什麽,他直接落座,大喇喇地坐在首位,開口言道:“甭打什麽歪主意了,各位。你們這些小咖,還擺不上台面跟我講條件。這廣西現在的局面,我是很不滿意的。不管你們想做哪一朝的土司,都做不下去了。因為這廣西,我執意要改土歸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