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之子李嗣興飛奔地跑向他父親的軍帳,軍帳中李定國正伏在案頭,仔細地查閱著地圖。李定國能夠成為明末巨星般的將帥,不僅僅是他擁有不俗的天賦,跟他的努力也分不開。
“父親,外面來了一名信使,說是從緬城(指緬甸首都阿瓦)那邊來的。信使稱,緬王莽白想要拿陛下作為籌碼,與吳三桂交換,誆騙了黔國公等人過江,然後將我大明臣子殺戮一空。所幸有海外大明義軍從天而降,將緬軍擊敗,此時太子殿下正攜陛下火速趕往洞烏,與咱們匯合。太子殿下遣使來,希望父親發兵接應,若緬軍主力銜尾追來,望我軍列陣出擊,將緬軍直接擊敗。”
李定國一聽,登時一震。
“什麽?緬王殘殺了我大明臣民,還妄圖出賣陛下?陛下居然得義軍相助,已經脫離了緬王莽白的挾持?”
李嗣興道:“是啊,父親,兒子聽了這些,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是那信使本是咱們的人,派往陛下大駕中護持陛下的老兵,軍中的人都是認識他的,斷然不可能有假。”
李定國並未遲疑,直接道:“將他帶上來,我有話要問。”
那信使果然被帶到,李定國看了一眼,果然是他當時送去永歷隊伍中的護衛之一。這信使見了晉王李定國還十分激動,不由哭道:“小人見過晉王殿下,蒼天有眼,小人還能再見到晉王。”
李定國親手將他扶起來,說道:“我記得你好像姓陳。”
信使忙道:“勞晉王費神記憶,小人確實姓陳,名三喜。”
“好,三喜,你與我說,陛下住所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那從天而降的義軍又是哪裡來的的。”
這陳三喜還算有條理的將那邊的事情和盤托出,他用的說辭基本上都是白明修當時囑托好的。白明修心思縝密,早就把李定國會問些什麽想得七七八八,直接告知了陳三喜應該怎麽去說。
李定國聽完信使的話,心中不由驚奇:“居然是流落海外二百余年的鄭和遺部,果真是天不亡我大明嗎?隻是這他們居然投了太子,而這太子平素看上去隻不過是未及冠的兒童,沒想到臨大事居然有這般決斷。直接領了陛下向洞烏而來,還讓老弱病殘走另一條路。命我帶兵接應,還想要再算計緬甸人一計,反過頭來咬莽白一口。這份心智和魄力,倒是比陛下來得強。”
李嗣興此時問道:“父親,該如何決斷?”
李定國沉聲道:“立即開拔出兵,迎回聖駕,嗣興,你領一支輕騎,速速接應陛下和太子一行,如發現緬軍有異動,早做打算,回報於我,我們擊緬軍於中途,一報他們血洗我大明臣民之恥。”
“是,父親!”
李定國余部雖然輾轉大半個中國已經多年,此時已經是窮途末路,但是李定國仍在,凝聚力還是非常強的,他們的行動力和戰力也是現在所剩明軍之中最佳的。
李嗣興帶領騎兵一百余騎立即出營,李定國則領明軍五千隨後出動。
李嗣興部星夜兼程,跋涉三百裡,終於迎上了白明修一行。李嗣興遠遠地就望見了白明修隊伍打出的大明旗幟,不由心中激蕩。
“終於,接到陛下了!”
他們轉戰大半個中國,有過兩蹶名王的顯赫,也有過倉皇逃亡的失意,此刻在異域他鄉,看到這面大明皇旗,無人不振奮莫名。
李嗣興領自己兩名隨扈來到白明修隊伍前,翻身下馬,下拜道:“末將李嗣興,叩見陛下及太子殿下。
” 走出來的並不是永歷,而是白明修。白明修仍是那件單薄的長衫,看上去清瘦但又頗具氣場。
“晉世子,辛苦了。”
李嗣興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太子,但是這一次面見太子朱慈煊,跟他以往的感覺完全不同,太子似乎換了一個人,在這危難之際顯得居然格外鎮定,有大氣魄。
“太子殿下哪裡話,未能援護陛下和殿下,使鑾駕蒙塵,已是我等的過失。”
白明修淡淡地搖頭道:“這全天下,本宮能質疑任何人的忠心,唯獨不會質疑晉王。如果沒有晉王,恐怕這大明早就煙消雲散了。”
李嗣興聽白明修如此高地讚譽他的父親,也是不由挺起胸膛,與有榮焉,他道:“為大明盡忠至死!”
白明修此時問:“晉王的兵馬據此還有多遠?”
李嗣興道:“父王命我帶輕騎前來接應, 他領大隊人馬跟上,還有半日路程,就能夠趕到此間。”
白明修點點頭,說道:“甚好,鞏昌王那邊通知到了沒有?”
“這個末將便不知了。”
白明修微微沉吟,說道:“雖然兵力不多,但也足夠了,緬軍雖號稱幾十萬,但實際也就兩三萬戰兵,而且分屬於各個不同部族土司,根本無法使出全力,戰力也不堪一擊。等晉王兵馬一到,我們直接進軍,突襲追擊我們的緬軍,再殺入阿瓦,殺莽白,奪緬甸。”
李嗣興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刻這位太子殿下居然想的還是反擊緬軍,進佔緬甸首都。他張了張嘴想要反對,但是卻發現自己居然懾於這個十四歲少年身上強大的自信,說不出什麽反對的話來了。
李嗣興自然不會知道,白明修早就有摧毀緬軍的打算。倒不是為了給咒水之難罹難的大明臣子報仇,而是希望在緬甸獲得一個有利的防守姿態。
永歷被緬王劫持之後,李定國和白文選多次發兵想要攻打緬甸,雖然幾次戰鬥都獲得勝利,但無法竟全功。這裡面有熱帶叢林瘴癘和水土不服的作用,也有緬甸多次利用複雜的水系和地形摧毀明軍的浮橋和渡江船舶,從而讓明軍望河興歎的原因。
吳三桂很快就會攻過來,如果明軍能夠佔據阿瓦,並且利用緬甸周遭的環境布設自己的陷阱防線,那麽明軍很有可能在此以少勝多,穩定南明小朝廷在緬甸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