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旁邊林子中的大明陸軍步兵們，是親眼看到那一顆炮彈落到馬群中，然後出現了他們人生中難忘的一幕，爆炸散開四濺的彈片和衝擊波，將十幾名騎兵當場炸死，這種炸死是極為慘烈的，莫臥兒騎兵們的肢體、馬匹的肢體在空中如同後現代解構主義畫作一樣，亂飛一起，甚至讓你分不清楚你看到的到底是什麽部位。

這些莫臥兒騎兵沒想到那一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鐵皮疙瘩，居然會有如此威力。他們都是沒有見到過坦克的，這種新式武器所帶來的威懾和恐懼，是絕對巨大的。

“敵人，敵人在哪?”有一名騎兵恐懼著叫道。

“是明人從東土帶來的可怕怪物！明人太可怕了！”

印度還是一片非常宗教化的土地，工業革命和科學知識並沒有廣泛地開始影響這裡，所以士兵們還是很迷信，將這種沒辦法理解的東西，解釋為妖魔鬼怪。

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心，這些騎兵調轉馬頭就往回跑。

林子中埋伏著的明軍步兵們一陣懊悔。

“哎呀，謝連長應該等放進了再打的啊，這樣就開了一炮，將他們嚇跑了，沒辦法將他們全殲了。”

謝阿滿這會兒也從坦克的頂蓋中探出了腦袋，說道:“真是一群不禁收拾的家夥。”

周存剛笑道:“你還指望這些騎兵能夠迎著咱們的85毫米坦克炮和並列機槍，無所畏懼地衝上來，坦然接受死亡麽?”

謝阿滿咧著嘴壞笑:“是啊，都是戰功啊。好的敵人就應該這麽自覺才行。”

謝阿滿將自己這邊遇敵的情況通過無線電電台向指揮所匯報，同時詢問了一下裝甲救援車究竟多久才能來。

“真麻煩，二支隊那邊又有三台車拋錨了，救援車距離那邊更近，還是得先去弄那些家夥，上面叫我們繼續在此待命。”

周存剛一皺眉頭，說道:“敵人的騎兵都已經到了，說不定附近是有敵人的大規模部隊的，如果真的跟敵人大部隊接觸，我們還是很麻煩的。”

“上面也應該是考慮了這一點，後衛部隊將有一個步兵營向咱們這邊機動，對咱們進行掩護。上面調派了不同幾隻部隊朝著我們這個方向收縮，咱們這算是一個突出部了。”

周存剛立即想明白了指揮所的想法，他道:“上面應該是準備打掉這一股莫臥兒軍，先打探清楚虛實，然後再用咱們的力量將他們合圍，直接滅掉。”

謝阿滿笑笑:“沒毛病，就應該這麽做。”

大明軍隊中這些年來已經培養出了非常多的優秀人才，從帶兵打仗，到後勤供給，從指揮調度，到偵察敵情，在第12集團軍的參謀部裡的參謀和決策者們，很容易就會把握到戰機。雖然明軍並沒有打什麽仗，但畢竟他們經過了大量的實戰化訓練，強度也高，所以這些反應基本都是經過了上百次訓練後的下意識反應。

謝阿滿帶著士兵們留在戰車處等待救援，過了約七個小時之後，天色已晚，他們就埋鍋造飯，一頓晚飯剛剛吃完，剛才那個慌慌張張的偵察兵又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敵人大部隊來了！”

謝阿滿皺著眉頭說道:“慌張個什麽啊。”

偵察兵小夥子焦急地道:“數量太多了，上千人是有的！有大隊的騎兵，甚至還有戰象，炮兵也有一些，至少有六門火炮。”

謝阿滿差點原地跳起來。

周存剛反過來消遣他，“你不是說不要慌張麽?”

謝阿滿氣道:“咱們統共不到四十個人，對方上千人，咱們被釘死在這裡，這可麻煩了。

”周存剛看了一眼軍用手表，說道:“咱們的援軍應該也在趕過來，咱們現在抓緊聯系一下，也許能夠幫上忙。”

謝阿滿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東面那片林地是小高地，雖然不夠高，但是能夠對我們這邊形成一點點支援，敵人要攻上來不容易。最讓人擔心的還是咱們這輛車，敵人如果真的輪番衝擊咱們的車，還是很麻煩的。”

周存剛問:“咱們兵力太少，而且缺乏行動力，正面與敵人大部隊抗衡，風險太大，幾乎是必死的局面，要不要考慮我們先行撤退。”

先行撤退的潛台詞就是， 將這台一九式坦克丟在這裡，讓其成為莫臥兒軍的戰利品。

謝阿滿知道他是沒有可能丟掉這輛坦克給敵人的，雖然莫臥兒人也玩不轉這東西，但做第一個大明軍事史上棄車而走的指揮官，謝阿滿還是敬謝不敏。哪怕跟敵人戰死在這裡，謝阿滿都不願意退一分一毫。

即便以後謝阿滿不斷晉升，哪怕當了將軍，這個恥辱將會跟隨著他一輩子。可是謝阿滿還是很擔心，大明向來有官兵的生命最高的價值觀，如果留下來，那麽他可能就是拿戰友們的性命做賭注，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舉動。

壓力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讓他有點呼吸急促。

還是步兵兄弟們比較血性，排長站出來，大聲道:“謝連長，咱們跟他們乾！大明軍人從來都不會面對困難而退縮，不論是多強的敵人，我們也不怕。”

謝阿滿有了些信心，對在場的戰友們道:“好，兄弟們，咱們就在這裡跟他們拚，一定堅守好陣地，我們的援軍應該馬上就能到，只要堅持到他們過來就行了！”

“拚了！”這些個大明軍人的喊聲震天。

謝阿滿看見有一些挺年輕的士兵，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在微微發抖。他拍了拍年輕的小夥子，說道:“不管你信不信，今天也是我第一天打仗。”

那年輕的士兵相當愕然地望著謝阿滿。

謝阿滿摸了摸鼻子，笑道:“真的，當兵才十年不到，大明已經多少年沒打過仗了啊。所以跟你一樣，我也緊張，我也害怕。可是這架子絕對不能倒，不能給我們大明軍隊丟人，不能給皇上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