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時間很長,最後眾人在阿蠻噘嘴很不滿轟趕下,這才散去。
阿蠻在他人都不在了,興奮了起來,跳到床上,拉著李思鈺,要讓他講故事聽。
李思鈺什麽故事沒看過,哄哄孩子的故事多的是,阿蠻躺在裡面,他則斜斜坐在床沿上,聲音低沉,講起了《封神演義》,他知道阿蠻最喜歡這種神神叨叨的故事。
隨著李思鈺緩緩展開神話故事,聲音不緩不急,娓娓道來封神緣故,說著說著,阿蠻又不斷追問,他又不得不把網絡大神的《截教小妖》故事背景參插了進去,這才把為何會有封神劫講了個清楚。
李思鈺講了兩個時辰,自己都困得不行不行的,阿蠻兩眼卻精光閃爍,好像自己成了雷震子一般,興許把自己想象成了屠龍哪吒也不一定,就是不願老實的閉眼睡覺。
“今日就這樣吧,阿爹把這故事說完了,阿蠻也該睡覺了……”
“不要!阿爹,再給阿蠻說個故事吧?阿蠻都好些日沒聽阿爹講故事了!”
“啊哈……阿爹困了呢!”
“阿爹……再講一個好不好……”
阿蠻抱著李思鈺手臂不撒手,李思鈺被磨的不行,歎氣道:“那就講一個短的好了……”
“阿蠻不要聽短的,短的不好聽,阿蠻要聽長的!”
李思鈺無語了,阿蠻竟然也不喜歡短篇小說,也喜歡長篇的。
李思鈺無奈,躺在床上,眼前閃現千年後的景象,喃喃說道:“若……可惜……阿蠻,若是晚生千年該多好……”
“阿爹……”
阿蠻有些不解,做起身子看向李思鈺,眼中很是迷惑。
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啊!
李思鈺沒了講故事的心情,挺身坐起,把阿蠻按在床上,仔細為她蓋好被子,這才在阿蠻不滿的眼神下,吹滅了燭火。
李思鈺不經意看了一眼帳篷角落裡,若非刻意去觀察,還真不會發現,那裡竟然藏著一人,正是拜火教大長老努爾丁。
努爾丁至始至終好像一個死物,沒有絲毫生氣,但是李思鈺那一眼,努爾丁突然抬頭與他對視了一眼。
李思鈺在黑暗中靜靜站立了數息,這才緩步出了帳篷。
腳步尚未離開帳篷一丈,李思鈺抬起的腳步一頓。
“大人……”
一個怪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思鈺沒有回頭,他知道這位正是拜火教大長老努爾丁。
“大長老可有事?”
“大人所說典故出自何處?”
“哦?大長老聽聽就算了,沒必要深究,那不過只是個故事而已。”
李思鈺抬頭看向深邃神秘的星空,笑道:“這個世界並未有什麽神靈存在,或者也存在,但你我不過是宇宙中的塵埃,如同人與螞蟻的關系。”
“大長老,你覺得,人會在乎螞蟻的喜怒哀樂?”
努爾丁皺眉靜靜聽著,開口說道:“人為萬物之靈,豈能如螻蟻等同?”
李思鈺不可知否笑了笑,說道:“什麽是神靈?其實祖先早已給了答案。”
“你們拜火教傳承了幾千年,把世界分為光明與黑暗,小子說不上對與錯,不過這個世界終究不是這麽簡單的,但不管如何評價你們拜火教,一個數千年的教派自有存在的道理。”
努爾丁沉默了一會,堅定道:“光明終究會戰勝黑暗的。”
李思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世界不僅僅只有光明與黑暗,天地生混沌,混沌生陰陽,陰陽衍生五行,五行生世界,正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小子為阿蠻講的那個故事,
大長老想來也聽出了一點意思吧。”大長老努爾丁微微點了點頭,有些不解看向李思鈺的背影。
“盤古生於混沌,混沌生三千魔神,盤古斬殺三千魔神,以一己之力劈開混沌,此為開天。”
“開天,於是天是天,地是地,光明與黑暗。”
“盤古開天后以身化為天地萬物,盤古生於混沌,混沌之色為黑暗與光明混合之色,為灰色,所以……光明與黑暗生於混沌。”
大長老努爾丁猶豫了一下,來到李思鈺身邊。
“大人也說了,這不過是個故事。”
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大長老說的不錯,這只是個故事。”
“可大長老想過沒,你們拜火教為何淪落到如此境地?”
大長老努爾丁沉思了一下,說道:“黑暗大盛。”
李思鈺笑了笑。
“拜火教最初是農耕民族為了抵禦遊牧民族的抗爭中產生的。遊牧民族更多的是掠奪,掠奪農耕民族的糧食、財富、人口……你們把這些掠奪的遊牧民族稱作為‘迪弗’,而你們聖城以北的遊牧民族德德人就是‘迪弗’。”
“之後,你們教義進行了延伸,延伸到‘凡是壓迫、掠奪善良和弱小百姓之人的人都是‘迪弗’,都是要消滅的黑暗。”
大長老努爾丁聽著李思鈺話語,一臉平靜道:“大人說的不錯,難道這不對嗎?”
李思鈺歎氣一聲,說道:“正因如此,你們拜火教才會成了如此境地,但同樣也因此,你們能夠延綿數千年。”
“有了國家,就有皇帝,就算沒有皇帝,也會有一個與皇帝差不多的人出現,這些對你們來說,應該稱作為世俗。這些是不可避免會出現的,有這些人出現,自然會有稅收,會有軍隊,拿著鋤頭的農夫自然還是被壓迫的一群人。”
“或許大長老會認為,只要建立神國,自然就不會如此,可大長老看看你們那裡的神國、佛國,生活在這些神國下的百姓不納稅嗎?沒有掠奪壓迫嗎?”
大長老努爾丁沉默不語,知道的越多,越是知道李思鈺說的是對還是錯。
李思鈺對拜火教還是有些好感的,至少這個教派本意是好的。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爭鬥,哪怕貴教想要為善良的百姓說話,可你們內部就沒有爭鬥嗎?這是不可能的,人都是有五情六欲的,或許以正義名義行苟且之事也很正常。”
“但不管如何,貴教的確在推動世界的發展,正如我大唐一句話,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李思鈺歎氣一聲,說道:“大長老,知道為何本帥禁止貴教傳教嗎?”
大長老努爾丁沉默不語。
李思鈺自言自語道:“說實話,本帥還是欣賞貴教教義的……”
李思鈺看向大長老努爾丁,突然一笑。
“當然了,本帥可不是欣賞那些控制人心的玩意。”
“本帥之所以禁止你們拜火教傳教,不是因為你們教義,而是因為本帥不希望,不希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腦袋被他人控制。”
“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他們有自己的信仰,說實話,本帥更喜歡我‘道’家”
“道,首走,即思想永不停止,思索這個世界存在的道理。”
“人呐,就要不停思索,這個世界太複雜,大道三千,這麽多道理,只有不停思索,才能成聖。”
“呵呵……若是被禁錮了思想,還如何思索這些道理?”
大長老努爾丁越來越有些聽不懂李思鈺的話語,不過這“道”他有些聽懂了。
“貴教的教義實質上是不斷鬥爭,不斷對抗的過程,可在本帥看來……算了,不說了,貴教有貴教的道理,也有貴教自己的謀算,本帥不予置評,但本帥不希望貴教把阿蠻當成棋子,本帥既然答應了,若有機會,自然幫助貴教奪回聖地,甚至幫助貴教奪取一地建立神國。 ”
“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已經夠淒慘了,本帥不希望貴教加劇這種悲慘,這些大長老應該明白吧?”
大長老努爾丁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大人說的是,我教會嚴守與大人約定,不會違背大人的意志。”
李思鈺點了點頭,拜火教很詭異,這個教派在西方不斷受到壓迫,也不能這麽說,應該說這個教派不被所有人喜歡,就是因為拜火教不是個平和的教派!
在不斷流血過程中,拜火教為了生存,不得不隱身在黑暗之中,李思鈺不知道他們現在實力如何,但他很清楚,這個教派絕不會太弱!
之前對此並不是很在意,直到努爾丁跟隨在阿蠻身邊,他才重視了起來,他絕不會允許拜火教威脅到阿蠻的安危,更不會讓阿蠻思想受其影響。
這片土地每隔數百年就會遭受一次災難,然後會再次重生,每重生一次,就會竭力避免上一次造成災難原因,如同一個人不斷在改正錯誤而逐漸成熟。
底層百姓遭受掠奪壓迫,也在這種不斷毀滅、重生過程中逐漸改善,李思鈺來自千年後,那個時代不敢說完全消失了這種掠奪壓迫,但不可否認,掠奪壓迫已經極為淡化了,或許隨著社會的進步,最終完全消滅也不一定。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若是所有人的思想都一個樣子,外貌再如何不同,本質上又有什麽不同?
這不是李思鈺想要的結果,他更希望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人都懂“道”,人人都思索萬物存在的道理,人人成聖,人人為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