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明確了贖回的兩人,除了朱友裕和劉知俊,其余人等朱溫象征性拿出了一點糧食,剩余的糧食就需要各自家族自己籌備,可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大將軍手裡土地多,糧食多,低級將領手裡的錢糧自然也少了許多,關鍵李思鈺開價也高的離譜!
葛從周家裡這段時間就未消停過,自己的子女反對也就罷了,來自宗族的壓力就讓葛從周有些吃不住勁了,無論如何,他也拿不出這麽多錢糧,這不是十斛八斛糧食,而是高達兩萬斛,這相當於兩千精銳兵卒一年的口糧,一旦把手裡糧食送了出去,勢必要減少軍卒的口糧,同時還要延緩抓壯丁、蓋“印章”。
亂世兵為王!
葛從周身為大將,在這個世道打滾了這麽久,這些別人不說,他也很清楚這句話的分量,一邊是自己最出色的養子,另一方面是軍中的動蕩和家中子侄宗族的不滿,葛從周最後也只能無奈放棄。
劉知俊不過是葛從周的養子,可以忍痛舍去,可是牛家呢?
牛存節是牛家的頂梁柱,沒了牛存節,牛家就像是天塌了一般,聽到牛存節沒了一條手臂,憑借著牛存節多年未宣武軍的貢獻,牛家還不至於完全落勢,可當李思鈺討要的贖金傳入牛家時,牛家絕望了。
牛家不比其他家族,牛家人丁稀少,並不是很善於經營,田產在諸多將領當中是排在末尾。牛存節一共有四個兒子,三子和四子尚年幼,長子牛知業和次子牛知讓一連數日奔走於各家,最後卻絕望了。
“人走茶涼”是牛家現在最真實的寫照,可世界就是這麽現實與殘酷!
李思鈺不知道這些發生在洛陽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宣武軍越慘,越符合他的利益,數萬大軍渡過了風陵渡,沒有進入潼關,反而轉道向東。
就在遼東軍轉道向東時,李思鈺不知道,此時正有幾輛馬車停在一處高坡之下,高坡上靜靜站立著幾個女人,看著長長的隊伍轉道向東,看著再也沒了人影,隻留下那個人的殘留的背影......
“姐姐......”
小丫輕輕說了一句,大丫卻只是緊了緊衣襟。
阿蠻很不滿嘟囔著嘴,腳尖高高翹起,可是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不滿道:“阿爹就知道自己去玩,也不帶著阿蠻,阿爹是大壞蛋!”
小德子輕輕拉了一下阿蠻衣襟,阿蠻回頭瞪了一眼小德子,不滿道:“幹什麽?小心阿蠻揍你!”說著還亮起了小拳頭。
小德子可能吃了不少阿蠻的虧,當阿蠻亮起小拳頭,小德子不由地縮起了脖子,想要說的話語也不敢說了。
公主李璿回頭看了兩個小家夥胡鬧,擔憂之色消失了不少,看向大丫,說道:“大丫,你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一起回去吧?”
大丫低頭沉默了一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李璿無奈搖了搖頭,他知道大丫性子冷,可能一日也說不了三句話,哪怕在李思鈺身邊也是如此。
李璿正要伸手攙扶大丫,阿蠻卻先一步跑到大丫身前。
“大丫,要不阿蠻背你吧,感覺讓你自己走,還不如阿蠻背著你跑的快呢!”
“不用......小姐想大帥沒?”
大丫開口說了一句,或許是太過僵硬,又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加了這麽一句。
阿蠻毫無所覺,也不知道誰給她梳了個衝天小辮,一搖一晃的,很......嗯,很“喜氣”!好像阿蠻也挺喜歡的樣子,每次說話都故意搖動頭上的衝天小辮,唯恐他人沒看到一般,聽了大丫這句話,
阿蠻搖晃了一下腦袋後,這才歪頭認真想了一下,最後重重點了點頭。“嗯,沒有阿爹,阿蠻渾身不自在,沒有人給阿蠻講故事聽了......阿爹講的故事可好聽了!”
大丫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按在阿蠻的肩頭,小丫來都大丫另一側,攙扶著大丫。
高坡上積雪厚實,唯恐摔了大丫,阿蠻和小丫一起攙扶著大丫,小德子則像模像樣學著阿蠻,可他的個子真的很小,反而成了李璿牽著他的手,唯恐他摔倒。
五人緩緩下了山坡,張承業忙迎了上前,伸手攙扶李璿,嘴裡說道:“外面風大,公主和幾位小姐還是不要再待在外面了。”
“張公公怎麽也來了,朝廷可是有什麽事情發生?”李璿輕聲問道。
張承業不由笑了起來,說道:“前些日,聽說神策軍又要聯系王行瑜和李茂貞了,在晉王妃和世子被李大帥抓了後,京城就消停了下來。”
“不過,最近京城內好像有個傳言,好像......好像對李帥不是很好。”
“哦?”
李璿腳步停頓了一下,看向正低頭走在身側的張承業。
張承業說這些話語,並未刻意避開大丫小丫他們,大丫小丫不是很在意這些,嘴長在別人身上,還能堵住他人的嘴不讓說嗎?
大丫小丫性子本就沉默寡言,阿蠻卻不一樣,聽到有人說她阿爹壞話,立即就成了炮仗,大怒道:“誰敢說阿爹的壞話?阿蠻撕了他的嘴!”
張承業腳步登時一頓,以前他聽說過李思鈺身邊有這麽一個天生神力的丫頭,聽說歸聽說,卻從未真正相信過,在他看來,阿蠻不過一小丫頭,縱然有些力氣,可又能大到哪裡去?至於那些傳言,不過是沾了李思鈺的光罷了,可當他見到阿蠻扛著比她還大的石獅子,追殺幾個街面上欺負婦人的無賴後,張承業就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再也不敢靠近阿蠻。
之後多次見到阿蠻扛著巨斧在街面上遊蕩,見到不爽的上去就是一拳,敢反抗立即就會扛著巨斧滿城追殺,猶如一頭小“暴龍”橫衝直撞。
看到阿蠻兩眼瞪得大大的,凶光爆射,身體不經意的後移了一步,大丫輕輕拍了拍阿蠻的肩頭,阿蠻這才想起現在她還是大丫的“拐杖”呢,也安靜了下來。
大丫很意外的問道:“何事與少爺相關?”
張承業看了一眼阿蠻,這才說道:“大帥在陰地關......與......與晉王妃......”
張承業猶猶豫豫說著,而且還是半句,但是李璿和大丫小丫都已明白了,唯有阿蠻似懂非懂,一臉迷惑的樣子。
李璿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事情沒法避免,由得他人說吧。”
張承業點了點頭,說道:“大帥之威豈是他人可比的,咱家看來,大帥能無視千軍萬馬,無視無數晉軍刀槍箭矢,隻身闖晉營,此等英雄之事,縱是李飛虎也難以匹及,至於晉王妃……不提也罷。”
李璿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大丫,大丫卻正看向東面早已沒了人影的大軍方向,李璿也轉眼看向東方,場面一下子沉默了起來。
沒了李思鈺和數萬大軍的華州、同州,隨著河中之爭而起伏,各城也有些不穩,各種謠言漫天飛,不過在李思鈺俘虜了朱友裕和李存瑁母子後,兩州瞬間安定了下來,也不需要阿蠻整日扛著巨斧巡城。
隨著李思鈺南返,眾女這才偷偷出來,可惜,李思鈺並未就此返回潼關,而是向東,趁著獲勝之機,欲威逼河南朱溫掏錢賠罪。
大丫他們不是不可以偷偷去見李思鈺,尤其阿蠻最是想要偷偷去見阿爹,只不過大丫最後拒絕了,只是遠遠看上幾眼。
李思鈺不知道她們遠遠在看著他離開,此時他正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上,劉尋一邊說著朱友裕他們“課業”情況,一邊偷偷觀察李思鈺臉色。
劉尋縱然有“一步百計”之能,他也猜想不到李思鈺在想著什麽,對這個躺在床上的無賴,他就成了“江郎才盡”。
只見劉尋嘮嘮叨叨說了一個時辰, 最後才說道:“朱……公子一共教授三十名旅帥,昨日屬下考核了一下,三十名旅帥可識字百余……”
李思鈺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這才說道:“也就是說,小裕子並未完成課業了。”
劉尋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是沒完成,可是……”
李思鈺挺身坐起,斷然道:“沒完成就是沒完成,沒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嗯……這樣吧,鞭二十,晚上就不要吃飯了!”
成了“丫鬟”的朱友裕正要大怒,李思鈺臉色一冷,看向朱友裕,冷聲道:“怎麽?不服氣嗎?”
朱友裕身體猛然後退一步,冷冷看向李思鈺,兩人對視了幾眼,朱友裕這才低頭。
“不敢。”
“哼!”
李思鈺冷哼一聲,開口道:“別以為老子在為難於你,這麽久了才教會這幾個字,阿蠻那丫頭都比你強!”
李思鈺又看向劉尋,說道:“小白臉可否完成課業?”
劉尋聽到李思鈺稱呼劉知俊為“小白臉”,心下不住歎息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李思鈺想也沒想,說道:“鞭三十,罰飯一日。”
“小謝呢?”
劉尋搖了搖頭,眼睛一閉,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樣。
“謝彥章、牛存節、孫佑三人也都未完成課業,就是屬下也未完成。”
李思鈺看向劉尋,眉頭皺起,伸手向劉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劉尋猶豫了一下,隻得無奈來到身前。
“低頭。”
劉尋躬了躬身,李思鈺赤著腳跳了起來,對著劉尋腦門就是重重一個爆栗。
“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