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鈺最終還是起了床,若是一天不起,畢竟是有些不妥的,崔秀秀努力幫他穿上衣物,這些事情,李思鈺並不想讓她來做,都快要生的人了,可崔秀秀不理,一定要親手幫他穿上。
李思鈺才剛剛走出大帳,就被帳外的大陣勢嚇了一跳,數千軍站立在大帳周圍,一個個跟門神一般,挺胸凸肚,看向每一個靠近之人都是那麽凶神惡煞。
李思鈺眼角有些濕潤……
數千將士看到他走了出來,齊齊向他躬身行禮,李思鈺同樣給他們鄭重行了個禮。
在遠處一直觀察大帳情況的裴仲德,看到這一幕,吃了一驚,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在李思鈺出現的那刻,天空就像變了色彩一般,沉重壓抑的氣氛瞬間散去,軍卒紛紛按照八部統屬,紛紛回轉各自軍營。
這八部在李思鈺看來更像是朝廷的禁衛軍,守衛這他的大帳。
軍卒散去,裴仲德終於可以靠近大帳了,只見裴仲德向李思鈺緩步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搖頭歎息。
李思鈺自然早就看到了這老頭,不過是故作不見而已,直到老頭向他開口打招呼,李思鈺才不得不回應。
“行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一大早封鎖了你的大帳?”
李思鈺隨口道:“偷個懶……睡個懶覺而已。”
說著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裴仲德自然是不信的,睡覺至於這麽大的仗勢?竟然要用數千騎軍守衛?
李思鈺管他信不信,就是睡覺而已。
李思鈺清咳兩聲。
“咳,咳!”
“我說你這老頭也夠強的啊,都說了不去長安,你怎還追到了漢部?”
裴仲德哭笑道:“不是還想著,興許有一線希望呢?”
李思鈺搖頭道:“那你就等著吧。”
裴仲德不想在這方面繼續說下去,這小子警惕性太強了,他決定迂回些。
裴仲德轉移話題道:“聽說你夫人快生了吧,要不老夫給孩子們起個名字?告訴你小子,別人想要找老夫起名字,老夫還懶得搭理呢!”
李思鈺歪了歪嘴,說道:“俺家的孩子你這老兒就算了,小子已經起好了。”
“哦?你小子能起什麽好名字,說出來聽聽。”
李思鈺笑了笑:“又不是啥好名字,用不著還讓你這文壇泰鬥參詳。”
一老一少鬥嘴極為精彩,老頭千方百計想跟孩子扯上關系,跟崔秀秀扯點因果,小子就是一個脾氣,不行,你說什麽都不成!
這可把老頭氣壞了,還沒轍!
裴仲德拍了拍衣角說道:“行乾呐,老夫也知你所擔心何事,老夫不敢說熟讀歷代聖人之言,可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每個朝代更替,死傷百姓無以計數,行乾,你這心難不成是石頭做的?”
李思鈺歎氣一聲。
“先生,‘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的道理,小子明白,可這非人力可為啊!”
“都說這大唐盛世,大唐威武,先生應該知道,終這大唐一世也未超過大隋之強盛富貴,大隋不還是亡國了?”
“行乾,你這話可不對,楊廣……”
“老頭,你能不能好好聊?又要爭論是不?”
李思鈺一聽裴仲德說“楊廣”,他就知道這老頭想說什麽,也不叫他“先生”了,又叫起來“老頭”。
李思鈺說道:“都說楊廣荒淫奢靡,小子沒見過楊廣,也不想聽那些,小子只知道楊廣只有四子兩女,
唐高祖卻有二十二個兒子,十九個女兒!” “楊廣三征高麗,有錯嗎?沒錯,錯的是第一次沒勝而已,接著呢,世家大族扯後腿。”
“開挖運河有錯嗎?也沒錯,若非那條運河,每年不知道北方會餓死多少人,至於說死傷了多少民夫……呵呵,你這老兒也是五門七望之一,別跟我說挖運河時,你家沒趁此吞下民眾土地,民眾死傷與你們少的了關系?”
李思鈺嘴裡咬著一根枯草,一隻腳踏在帳篷上,隨意說道:“這百姓何曾做主過?”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天下是強者的天下,大唐自己夠強,別人想冒頭都不行;弱了,你就是想扶也扶不起來。”
聽著李思鈺話語,裴仲德一開始還不屑,聽著聽著越沉默、悲戚。
“百姓何其無辜!”
李思鈺沉默起來,是啊,百姓是多麽的無辜,種地種的好好的,行商好好的,做工好好的, 突然一天,這一切都變了,變成屍體,變成爛肉一堆,是何其無辜……
可這又能怎麽辦?
李思鈺歎氣道:“老頭,不是小子不想幫你,也不是不想幫朝廷,幫百姓,可您老總得讓小子看到那麽一丁點希望吧?”
“別人是命,我遼東兒郎同樣也是命,就算用命換命,那也得給我們看到值才行啊!”
裴仲德聽了這話突然振奮起來,可是剛要開口……
“大帥,大帥——”
“夫人,夫人要生了!”
一名親衛一邊跑,一邊大吼,這吼聲差點沒把李思鈺嚇死,按照正常時日算,崔秀秀產期應該在半月以後才是,這……
李思鈺哪裡還會跟裴仲德閑扯,向著自己大帳就狂奔而去。
尚未跑到大帳,李思鈺就開始高喊起來。
“秀秀,秀秀莫怕,相公來了!”
帳外圍滿了人群,李思鈺哪裡會理會這些,滿頭大汗就要掀簾衝進去,卻被李義真死死抱住。
李思鈺大怒,一個扭身就把李義真摔倒在地,李義真也不顧形象了,抱著李思鈺大腿就喊:“大帥不能進啊!男人……男人不能進啊!”
“大帥……不能進……”
身邊親衛也醒悟過來,紛紛抱住李思鈺,七八個人抱著李思鈺,脾氣上來的李思鈺哪裡是這些人能夠按得住的,連扭帶摔,再加上拳腳,七八個親衛全都鼻青臉腫,隨後又有親衛衝上來,幾乎就演變亂鬥一般。
就在李思鈺真的忍不住想要殺人時,思雅走了出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