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遼東軍堵在門口,城下可惡老頭喊著要他們開門,朱溫能答應嗎?
答應了,遼東軍趁機殺進城內怎麽辦?
不答應,朝廷有了借口,那可惡老頭指使遼東軍攻城怎麽辦?
在葛從周戰敗後,他朱溫的面子已經沒了,現在就是想著如何讓遼東軍退卻,如何乾掉這個讓他沒了面子的李悍虎。
眾將看向朱溫,等待朱溫的最終決定。
朱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不得不壓住怒火,面無表情向城下裴仲德吼道:“公主前來,朱某欣喜萬分,不過為了避免誤會,還請遼東軍將士後退數裡。”
裴仲德始終面露微笑,好像很隨意一般向後揮了揮手,遼東軍紛紛調轉馬頭,離開邢州城,朱溫看著這一切發生,瞳孔忍不住收縮了起來,沒想到這老頭竟然可以指揮得動遼東軍。
裴仲德知道,無論入城不入城,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可以強按著李克用放棄邢州,強壓著朱溫迎接公主,朝廷威望一時間讓人側目,這就夠了。
城門緩緩打開,一臉“僵屍臉”的朱溫帶著眾多將領出城,馬車緩緩移動,進入這座殘破的邢州城,在進入這座城門的那一刻,馬車中的公主李璿心跳加速,手指不斷攪動手中的衣帕,扭曲的衣帕好像隨時都要破裂了一般,微微掀開一道縫隙,看向正離開的遼東軍背影,身體輕輕顫抖,看向一臉微笑的裴仲德,目中盡是哀求之色。
遼東軍護送公主前往宣武軍大營,李克用哪怕裹著頭巾,還是不斷派人去查看雙方情況,不斷傳來的消息讓他興奮異常,爽朗快意的大笑不斷傳出,劉氏也陪著李克用多喝了幾杯。
“報——”
李克用一聽又有探子來報,大喜,赤著雙腳跳下床鋪,高聲大笑。
“哈哈......”
“進來!”
“銀萍,好消息又來了!”
“哈哈......”
劉氏莞爾,話語裡卻埋怨起來。
“王爺還病著呢!”
“哈哈......無愛無礙,只要那豬瘟賊子吃癟,本王立馬頭也不疼了,病全好了!哈哈......”
探子掀簾進來,滿臉大喜模樣,看到探子如此,李克用更是像喝了蜜水一般,咧嘴大笑。
“哈哈......快快說來,又有什麽好消息?”
探子急忙恭喜道:“王爺大喜啊,遼東軍大勝,宣武軍數萬大軍盡沒,朱溫不得不退入邢州城,遼東軍現在正兵圍邢州!”
“哈哈……豬瘟賊子,你也有今日!”
“哇哈哈……”
李克用忍不住仰天大笑,心中哪裡還有半分鬱悶,自己的鬱悶與憤怒一下子全扔給了朱溫,這次他倒了霉,朱溫同樣也沒撈到好處,李克用這憋屈的心,一下子平衡了起來,快意了起來。
“來人,本王今日要大擺宴席慶賀,哈哈……豬瘟賊子,你也有今日!”
“哈哈……那臭小子果然是個禍害啊!哈哈……好!好啊!”
“哈哈……”
李克用肆意大笑,終於讓李思鈺這混球去禍害了一把自己的死對頭,如何不快意?這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舒坦的。
暢快淋漓!
河東、河南好像真的很巧合,同時舉行了酒宴。
河南酒宴是為了迎接公主舉行的,宴會間唇槍舌劍,裴仲德至始至終都是笑眯眯的,朱溫以及一乾河南諸將全鬱悶陰沉著臉,還沒法發作,只能明裡暗裡譏諷朝廷小人作祟。
河東酒宴則喜氣洋洋,甚至還把朱友裕和李存孝一乾宣武軍使者團,
專門邀請了過來,把遼東軍是如何如何把朱溫揍得滿頭包的事情,探子就像說書人一般,一遍又一遍,每講一遍,李克用就肆意狂笑,氣氛極為歡快熱烈!唯有陰沉著臉的朱友裕和李存孝。
一南一北,兩個酒宴都與李思鈺有關,而李思鈺則好像沒事人一般,躺在草地上,看著深邃而又神秘的夜空。
身邊沒人,阿蠻早已睡下,無人打擾,就這麽靜靜躺在草地上,腦中卻想著身上發生的奇怪事情。
兩日來,他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很健康,甚至詭異的太過“健康”了點。
力氣成倍成倍的增長,速度更是恐怖了些,遠超常人。
記憶深處,模模糊糊,隻記得首長把他帶到了地下研究室,給他注射了什麽液體,之後……之後的事情他就不記得了。
好像這段記憶憑空消失了一般,躺在草地上,突然想起,身體發生變故的那個夜晚,那個大醉的夜晚,那夜裡自己模糊的感覺。
李思鈺是無神論者,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之類,自己有些推測,身體變異肯定與那針劑有關,他記得很清楚,注射那不知名針劑後,自己痛得死去活來,最後就不知道什麽了,等醒來後,自己身體變小了, 身上趴著死屍,看樣子是一家牧民。
之後就是荒野求生,遇到了馬老,遇到了劉亦一,成了一名孩兒軍,成了旅帥……
躺在草地上,看著靜謐的夜空,想著發生在自己身上荒誕之事,突然有些厭倦了,從心底的疲憊。
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麽?
逃亡……殺人……逃亡……殺人……
除了這兩件事情,他好像就什麽都沒做!突然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時代同化了一般,是如此的孤單寂寞……
深深感到疲憊的他想要什麽都不管不問,跑去深山老林,一個人過著野人生活算了,至少他還能時時想著上一世甜蜜事情,還能留著上一世的烙印。
“阿爹——”
突然一迷糊嬌憨聲在他不遠處響起。
“阿爹……哎呦!”
李思鈺挺深做起,就著營地火光,正看到阿蠻好像摔了一跤。
李思鈺站起身子想要去拉一把,阿蠻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蠻看到李思鈺,急忙跑了幾步,有些焦急道:“阿爹怎麽不在帳內?阿蠻以為阿爹不要阿蠻了,自己一個人去了長安呢?”
李思鈺沒有回答,卻問道:“你不是早睡下了嗎,怎麽又醒了?”
阿蠻抱住李思鈺手臂笑道:“阿蠻出來小解,卻發現阿爹不見了,這才出來找阿爹。”
“阿爹,阿蠻想阿娘了。”
阿蠻聲音低沉了下來。
“阿蠻擔心阿娘,擔心婆婆……嗯,還有秀秀姐姐!”
李思鈺笑了笑,最後那句明顯是想起來才加上的,不過……
他也有些想秀秀和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