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機……黨項人……”李思鈺嘴裡喃喃低語。
“麻煩啊……”
李思鈺和月裡朵都是聰明人,月裡朵一開口說到阿保機娶了李思恭的女兒,他就知道為何月裡朵會出現在這裡。論年歲,月裡朵甚至比阿蠻還要小上一歲,可心智卻遠非阿蠻可比的,這女人就是天生的狐狸,而且心智堅毅的可怕,否則也不會成了“斷臂皇后”。
草原人不怎麽在乎節操,月裡朵被李思鈺俘虜了這麽久,在禿頭蠻那些人看來,月裡朵這麽漂亮的女人,定然早已被李思鈺禍禍了,若月裡朵是處子之身還罷了,可關鍵她不是處子之身,縱然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阿保機在意不在意這些事情,李思鈺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給這位禿頭蠻之虎造成了多少屈辱,這些屈辱未洗去前,阿保機心中應該還是有些芥蒂的,更何況阿保機本身就是天生雄才大略的主。
越是雄心壯志之人,越是忍受不了族地被奪、妻女被辱之事,禿頭蠻一族一再遭受打擊,幾乎到了山窮水盡地步,趁著晉軍爭奪河中之際,悍然北上,不但殺了李克用的一個義子,而且還奪了嵐州。
阿保機是個聰明之人,很清楚自己所做之事會遭受晉軍怎樣的報復,周圍能借助的力量也只有夏州節度使李思恭了。
只是李思鈺還是有些不明白,縱然是阿保機娶了李思恭的女兒,月裡朵也不至於離開禿頭蠻才是?
月裡朵好像也不想解釋,只是伸著脖子,閉著眼睛,一副任由李思鈺處置模樣,看到她這個樣子,李思鈺不由苦笑起來,有阿蠻在,他還能把她如何?
“行了,你這樣子給誰看呢,暫時還是跟著阿蠻,做阿蠻的婢女,等些日子看看是否能送出去。”
李思鈺隨口說了一句,可他沒想到,就這麽一句,好像是觸怒了這頭小母老虎。
“你殺了俺吧!俺情願死在你手裡,俺也不要讓你們送來送去!”
月裡朵對著李思鈺一陣怒吼,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母老虎一般的月裡朵讓他很是愣了一會,最後歎息一聲,看著阿蠻小臉擔憂模樣,更是苦笑不已,擺了擺手。
“真是的,上輩子好像欠你們似的。你們自己找張桌子,本帥要靜靜,別煩本帥。”
月裡朵氣勢好像就這麽一下子,見到李思鈺有些不耐,低著頭自顧自坐在李思鈺身後的桌子旁,阿蠻急忙也坐在那裡。
一頓飯吃的李思鈺尤為煩心,根本沒想到竟然會遇到月裡朵,更重要的是從她嘴裡得知了兩個讓他憂心之事。
心中煩躁,就要發泄出去,飯後,李思鈺自己一人去了他的“鐵匠鋪”,阿蠻則拉著月裡朵跑了沒影,他也懶得去理會。
月裡朵這女人要早熟許多,心智遠超阿蠻,但她還不至於對阿蠻不利,這在俘虜她之後,長時間觀察得出的結論。
李思鈺的“鐵匠鋪”距離他的居所不遠,在出兵河中前,這間“鐵匠鋪”還很小,後來楊複恭前去救援他時,從長安帶來不少匠人,“鐵匠鋪”就有些名不副實了,不單單有鐵匠,還有各類匠人,“鐵匠鋪”也一再擴大,最後成了一個獨立的營地。
李思鈺心中煩躁,需要發泄,打鐵就是不錯的發泄方式,當他來到工匠營後,盡管楊複恭與他說了些工匠之事,還是被工匠營的規模嚇了一跳。
領導視察,自然會有主事前來迎接,只不過現在的主事他不識的。
“原工部主事秦俞見過將軍。”
李思鈺看向瘦小的工部主事,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中,工匠都是肌肉健碩之人,
眼前之人不但瘦小,看著尖嘴猴腮模樣,很容易讓人不喜。李思鈺心下嘀咕,責怪今日沒看黃歷,意外之人太多了點,面上卻未表現有何不滿,畢竟他需要的是人才、技術,而不是長得帥氣。
“秦主事不必多禮,本帥今日前來只是看看,若是影響到了秦主事做事,還請諒解一二。”
“將軍多慮了,能讓將軍看中,是我等匠人的期許之事。”秦俞忙在前引領李思鈺入內。
李思鈺一邊行走,一邊觀察,雖說這是工匠營,畢竟不是真正野外營地,還是在潼關內的,這裡一共數排房舍,門房全是相對設立的,他一邊陪著秦俞說話,不時會在房門前停留,伸頭去看裡面所做之事。
看了一排房舍後,對眼前尖嘴猴腮的秦俞有了不少好感。
“秦主事如此大才,朝廷為何會輕易放了秦主事與本帥?”李思鈺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秦俞苦笑道:“小人祖上一直都是匠人,也就小人後來識了些字,這才被委任工部主事,但小人長相太差,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思鈺明白了,也是,朝廷選拔人才不但要看家世、文采,還有一項則是長相要端正,這秦俞顯然不在其列,能混到九品主事就已經難得了,想要再進一步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秦俞帶著李思鈺來到一處看守較嚴的院落,開口道:“將軍大才,竟然造出了如此耕犁,小人心悅誠服。”
李思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要太誇本帥,本帥可是會驕傲的,哈哈……”
說著跨進這處院落,從這間院落門前的匾額,他就知道這裡是器物庫。
秦俞開口道:“器物庫中庫存了五百架三刀犁,七百余架雙刀犁,單刀犁千余。”
李思鈺點了點頭,果然還是人多力量大,他離開前,所造的犁子只有這些的兩成,如今卻多出了這麽多,不由欣喜起來。
秦俞不止給他這些驚喜,還有更讓他歡喜的東西。
秦俞推開一間房子,說道:“中尉大人從長安工部支取了千余勁弩,後來我等又製造了兩千,這是一號庫房,後面還有四間庫房,一共三千勁弩。”
李思鈺聽到三千“勁弩”,不由大喜,可他又有些不解,問道:“縱然之前無三千勁弩,只有千余,為何神策軍還與阿父留下了這些?”
秦俞聽到李思鈺疑問,微微搖頭歎氣道:“之前千余只是散落的部件,並未組裝在一起。長安屢遭兵災,各部俸祿早已斷絕,我等工匠也是有一家老小的,將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