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鈺和韋昭度等人聽著阿蠻、小德子話語,全都是一陣無語,韋昭度沒怎麽在營州軍軍營待過,自然不知道阿蠻幾乎就是李思鈺的翻版,語氣、神態甚至罵人、處罰的法子都原封不動的複製了李思鈺。
扣分是將勇升降的標準,一個月內一旦低於五十分,小兵罰打掃衛生,將領則更慘,不但俸祿減少,官職也會降級。
扣分無處不在,但是每次扣分必須在人前,必須在所有人前,否則如何服眾,更起不到震懾他人作用。
小德子此時成了阿蠻的文書,一陣呼喊,一個矮胖的漢子抹著汗珠登上了木台,聽著姓名,李思鈺猜測此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一個“義兄”了,至於阿蠻可不管這些,楊守化可比上一個大漢慘多了,不但被阿蠻用李思鈺的竹竿敲腦袋,更是被處罰了二十分,楊守化還不敢吭聲,只是兩手並立在大腿兩側,低著頭聽訓。
韋昭度看了好幾個原神策軍將官,而且還不是很小的將官,手裡都是千人兵卒的都頭,但在阿蠻面前卻像是個孩子,連面上帶有一絲怒意都無,全是抹著汗珠子聽訓,很是奇怪,低聲問道:“行乾,這些人官身可不算太低,難道是因為貴軍刀兵壓身才如此嗎?”
李思鈺不由一笑,也不作解釋,看著阿蠻剛剛因一漢子欺辱他人而扣了三十分,連踢帶罵把這漢子扔下了木台,李思鈺這才大步登上木台,阿蠻看到李思鈺,大喜。
“阿爹,來看阿蠻治軍麽?”
李思鈺點了點頭,笑道:“阿蠻很厲害呢!”
“真的?”
“嗯,很帥!”
李思鈺狠狠揉了揉阿蠻腦袋。
大步走到木台前沿,看著下面一地降卒,李思鈺大聲說道:“昨夜劉公公送來幾十位公公,朝廷諸公同樣送入軍營幾十位,想來你們都很清楚這幾十上百人進入軍營為何?”
“不錯,老子告訴你們,他們就是為了統領你們,就是為了代替你們原先的將官,但是,這些人能不能成為你們都頭,那就要看他們的本事!”
“本帥昨夜已經與他們說的很清楚,軍隊是依靠本事吃飯的,不是什麽人想成為統領就能成為統領,所以,你們都處於同一起跑線,老子不管你們是誰,不管你們以前做過什麽,現在老子只看你們的分數,分數低,就給老子讓位!”
“規則你們很清楚,人上人的機會就放在諸位面前,要不要保住你們的權利地位?由你們自己決定!”
李思鈺說完,又轉身拍了拍阿蠻腦袋,自顧自下了木台。
韋昭度突然很想見到那所謂的規則,也正色起來,哪怕李思鈺已經離開前往帥帳,韋昭度依然看著木台上阿蠻訓斥他人。
規則是李思鈺定下的,不是很複雜,包括訓練情況、軍規律令掌握程度、與同僚下屬關系、武技戰陣掌握程度等等,最底層小卒通常不在其列,主要是考核軍官。
一條條清楚明白,每條都有相應的分數,一旦哪一條犯了錯,就會被扣分,低於五十分的就會進入降級序列,若超過九十分就會晉級。
這些俘虜幾乎就已經沒有了成為將官的可能,李思鈺為了穩住軍心,決定在這些俘虜中執行營州軍中規矩,雖然他不想插手南北衙人事,但也不希望南北衙如此不堪一擊,於是就與那些人說了營州軍這些規矩的好處,最後他們也同意了此等規矩。
按照這種規矩,雖很難避免黑幕下的陰暗,但大部分將官升降還是能反應其能力大笑與忠誠度,那些老狐狸又不傻,就算親自挑選出來的人空降,也不敢說就一定忠誠,
就一定作戰勇猛,可有了這麽一套規矩,不能聽令行事,違反軍規律令的,一下子就能被扣三十分,其他方面再出點錯,很容易降級,如此一來,反而所有人都不敢犯規矩,時間長了,軍中也就都聽令行事了,而這一方面則是朝廷尤為重視的地方,再加上包括訓練、作戰方面的種種評分措施,又保證了軍隊戰力,一看到這法子,劉景瑄和杜讓能、王行約等人全都閉嘴不言,任由李思鈺整軍。李思鈺在大帳中了解了一下這些降卒情況,當李思鈺出來尋找韋昭度時,結果這老兒還在木台看著阿蠻訓人。
“岐國公不會也想上台訓人吧?”
李思鈺來到韋昭度身邊,看著這老頭直愣愣看著阿蠻訓人,不由說笑幾句,可這老頭突然冒出的一句話,李思鈺怒火蹭得一下冒了出來,幾近失控的邊緣。
“行乾,太子尚無太子妃,可否與陛下結為兒女親家?”
“啥?”
李思鈺不由看向木台上得意洋洋的阿蠻,又看向比阿蠻小了許多的李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韋昭度為何會有這念頭,看著韋昭度,眼底也爆出憤怒火花,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遭受了這麽多委屈,這些人竟然還不放過自己。
韋昭度卻一臉鄭重,說道:“若是行乾應允,老夫願為太子向行乾求親!”
李思鈺想也沒想,怒了,吼道:“休想,老子的閨女豈能嫁入皇家?想把老子的閨女推入火坑?”
“休想!”
“行乾, 若能與陛下結為兒女親家,陛下必然與你再無芥蒂……”
“休想!”
“芥蒂?”
“芥蒂又如何?他李曄又能把老子如何?大唐是他李家的,可非老子的,他李曄若不想要大唐,自有他人取而代之,想用阿蠻一生幸福來換,休想!”
“行乾……”
“滾!”
李思鈺根本不會答應此事,阿蠻性子若是溫婉膽小之人還罷了,想做皇家的女人就得能忍受皇家陰謀算計,就阿蠻這性子,若非她是李思鈺的閨女,皇帝估計連看一眼都欠奉,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或日子還好過些,一旦沒了價值,這種性子估計連一年都活不下去,李思鈺能答應才怪呢!
他情願把這沒心沒肺的丫頭留成大丫頭,情願讓他一輩子不嫁人,也絕不會讓她嫁給一個注定很淒慘的人生。
李思鈺是真生氣了,理也不理韋昭度,看來自己早上換蟒袍是對的,這老頭根本就沒安好心!
韋昭度看到李思鈺甩袖離去,很是不甘心,又看向正得意洋洋的阿蠻,咬了咬牙,轉身出了大營,這事他需要與皇帝李曄商議一下,無論如何也要促成此事。
韋昭度來大營前並無這想法,可當他看到阿蠻把那些原本桀驁不馴的神策軍軍將們當孫子一般教訓,突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很想得到此女!無法抑製的衝動,卻不知,他的衝動造成了多大的災難,更不明白一向還算好說話的李思鈺會突然暴走,給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的長安重重一擊,致使局勢再不受控制,猶如脫韁的馬車衝向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