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平不悅道:“郭將軍若是不願前往陳州,明言即是,何必攔著周將軍?”
李存儒歎氣道:“郭將軍所言甚是,可是李帥欲遣潼關軍卒前來,就已經說明李帥並非完全信任我等,與其如此,何不前往陳州,我等在南地快意縱橫,豈不更加自在?”
“當然了,郭將軍話語也不算錯,若是郭將軍不願,我等兄弟一場,亦不強迫,將來或許我等還需郭將軍相助一二亦難說呢。”
說著,李存儒看向周德威,歎氣道:“難道周將軍也不願前往陳州麽?世子兄長可是一直敬慕周將軍啊!”
周德威張了張嘴,最後變成了深深歎息,點頭說道:“既然世子相邀,周某又怎能不前往相助?”
李存儒、李嗣平大喜,忙拉著周德威、李嗣源、李嗣弼等人向外走去,大笑不已。
“哈哈……果然是好兄弟!走走,我等一同前去飲酒,今日不醉不歸!”
“哈哈……”
眾人大笑離去,隻留下歎息不已的郭崇韜獨身一人,顯得是這麽蕭瑟孤獨……
裴仲德翻看剛剛送來的探報,看著周德威府中發生之事,眉頭時皺時松,最後歎氣一聲,把探報扔進火盆中,看著紙張慢慢化作飛灰,沉默片刻。
“來人!”
一名大漢推門入內,絲毫不在意屋內煙氣繚繞,抱拳道。
“大人可有吩咐?”
“傳令李帥,言……僅存副將!”
“諾!”
大漢抱拳領命,看著大漢退去,裴仲德又沉默了起來。
李思鈺隨同心滿意足的李克用父子,不斷穿州過縣,一路上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日蔫頭耷腦,或許也只有與弟子李裕授課時才能稍有振作,而此時第二步軍、阿蠻和一乾遊歷的童子已經從潼關來到了猗氏縣,當兩者相遇後,李思鈺又與劉志遠細細交代了一番,接著……
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隨著李思鈺返回,第二步軍入太原,周德威等人也與李嗣源數萬沙陀族一同前往陳州,種種調動,讓剛剛接待了朱溫使者的河北道藩鎮一陣眼花繚亂,皆不明究竟該如何了?
義武節度使王都見識過李思鈺霸道,成德節度使王鎔更是距離太原府最近,兩人最是擔心招惹了李思鈺之人,在得知漢八部竟然數萬鐵騎聚於長城北口處,一副隨時殺入幽州模樣,不但馬仲安、白老虎、田矮子老實了,王都、王鎔也不敢稍有動作,唯恐讓回轉潼關的李思鈺回頭,兩人甚至又遣使前往潼關,向朝廷表達忠誠之意。
河北道唯有兩人不甚在意,一個是夾在李存孝、朱溫之間的魏博節度使羅弘信,還有一個自然是天下第一將的李存孝,當然了,震動最大的也正是李存孝!
李存孝比誰都清楚那個養父是如何的驕傲,可如養父之人也不得不低頭前往潼關,前往洛陽,信件泄密後,李存孝自然知道了李思鈺開出了何等條件,對於李思鈺的“大方”他比誰都清楚,對於周德威為河東道將軍,他不是很在意,哪怕再大些,他也能接受,甚至對那個養父的安排,他也覺得那個與他齊名的李悍虎人還是很講究的,一般人可做不出來這些。
朱溫這個叔父遣人前來結盟,蔣玄暉話語說的天花亂墜,他也未聽入耳中,李悍虎就算算計天下節度使又如何?至少未斬盡殺絕,對於失敗者,這已經算是難得的恩典了。
李存孝靜靜觀察河東之事,可他未想到,沒幾日,竟然傳來一個消息,那李悍虎竟然把忠武節度使送與了李存瑁!
這對李存孝震動尤為之大,不單單是他,
整個天下都是狂震不止。誰又能料到,一個失敗者,一個剛剛要被禁錮在洛陽的失敗者,竟然一躍再次成為四州節度使,這讓世人再次見識了一次李思鈺的“大方”與胡鬧!
但是,朱溫可就不高興了,非但非常不高興,甚至差點把肚子氣炸了,自己損失還未補回來呢,如今那該死的李悍虎,竟然又把自己的死對頭搬到了自己身邊,這還讓人活不活了?
一連三日沒了胃口,除了發脾氣砍殺了幾人,最後還不得不遣子向朝廷上表臣服,同時令蔡州的葛從周撤回宋州,以此收縮拳頭,等待李存瑁的前來。
當李思鈺佔了太原,朱溫就意識到了危險,四處遣派使者,期望可集兵數十萬,一舉擊敗朝廷,奪回失去的河右、東都,最好能把該死的李悍虎堵在關中,讓他去禍禍關中,可是聯盟尚未達成,第二步軍竟然入了太原,漢八部陳兵長城北口,時時威脅整個河北道之地。
威脅河北道也就罷了,把沙坨三部全搬去了陳州,高思繼又屯兵數萬於洛陽,不但汴州威脅重重,就是徐泗時溥、荊襄趙匡凝,他們同樣要緊張異常,唯恐李存瑁奪了他們地盤。
聯盟尚未結成,整個聯盟都變成了危機重重,怎整吧?
還能如何?帶著禮物,向朝廷表忠心吧。
於是乎,當李思鈺蔫頭耷腦回到洛陽時,朱溫第一個上表臣服,遣不足十歲的兒子朱友珪來了,帶著兩百匹戰馬,兩百頭耕牛,還有金銀布匹啥的,帶著幾十車禮物來了。
李思鈺自回到了潼關,受傷的心在大丫和李璿夜夜安慰下,算是平和了不少,幾日來不住有人前來“慰問”,其實不過是想通過他拿下輔政大臣一職,至於李存瑁擔任忠武節度使一職則無人問起,這讓李思鈺很是納悶,難道這些朝臣們都轉了性子?
正當李璿剝了個松子送入他口中,大丫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笑道:“少爺您可不知道,整個潼關可都在傳揚少爺都下不了床了呢!”
李思鈺撇了撇嘴,不滿道:“本少爺吃了那群混蛋這麽大的虧,還不許少爺多‘養傷’幾日?”
大丫笑了笑,推了一把李思鈺,說道:“門外可是站著個娃娃呢,還給少爺帶來了不少禮物,您就不去見見?”
李思鈺挺身而起,心下感歎不已,心想著男人只有成了親才能成熟,沒想到女人成了親,改變也這麽大,一向悶頭耷腦的大丫也成了這般,可歎啊!
實在無奈的李思鈺隻得起身,李璿笑了笑,為他細細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這才放他離去,臨離去前,還特意讓他漱了口水。
朱友珪的母親地位卑賤,與李思鈺媳婦崔秀秀出身一般無二,都是營妓,但又有些不同,至少崔秀秀是李思鈺正妻,同時也是崔氏家族之人,只不過祖父犯下了過錯,被發配到了營州罷了,這點朱友珪的母親是沒法與之相比的。
李思鈺對這些出身並不怎麽在意,英雄不問出處,營妓又如何?難道是她們甘願去做的嗎?
但朱家,除了朱友裕和朱溫大哥朱全昱還算正常些,其余人皆是奇葩混帳家夥!
他不知道這些混帳家夥們,究竟是因朱溫本身就是混帳透頂家夥造成的,還是這些混帳本性就如此,但既然朱友珪此時還只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娃娃,想來也不至於混帳到哪裡去吧?
不過看在禮物面上,還是勉強去見見好了。
李思鈺來到前廳,登時一愣,隨即苦笑一聲。
“賢侄,來來,叔父為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東平王之子朱友珪,這位……”
李思鈺苦笑道:“這位不用叔父介紹,通美兄不是應該在宋州麽,怎麽也跟著二公子前來潼關了?不會是擔心本王砍了二公子吧?”
葛從周一臉肅然點頭。
“是!”
李思鈺一陣無語,還真是“能說會道”啊!
“罷了罷了!”
李思鈺不理會葛從周, 蹲下身子,用手捏住朱友珪臉頰,搖晃兩下,一臉凶巴巴樣子。
“說吧,你那奸滑老爹想要作甚?當今整個天下,就他最是跳騰,說吧!聯絡十來個節度使,想要與本王陣前廝殺一場麽?”
“不……不是……”
被李思鈺捏住臉頰的朱友珪,話語也說不利索起來。
“父……父王說……說陛下就要登基……登基了,父王遣……遣使河北……山東……徐泗……荊襄,是……是為了勸……勸解他們……來朝覲……覲見陛下!”
“呵!”
李思鈺又是一陣搖晃。
“如此說來,你那奸滑老爹還是個大大的忠臣了?”
“撒謊可不是個好孩子!說吧,是哪個讓你這麽說的?不說本王可就要打屁股了!”
“是……是娘親……”
看著朱友珪眼淚八叉模樣,李思鈺這才松了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你那賊老爹想要如何,老子一清二楚,想要讓老子不盯著他,那就別跟個猴子一般上躥下跳,否則可就別怪老子翻臉無情!”
對於朱友珪的母親呂氏,李思鈺一開始並未太過重視,但是能交待朱友珪這些話語,也不得不重視了起來。
營妓地位卑微,但是能成為朱溫妾室,此女又豈能是普通營妓可比?這樣的女人時常接觸軍中大將,軍中蠅營狗苟之事更是所見甚多,這也難怪,朱友珪可以最終繼承了朱溫的位子。
一想到呂氏,不由響起了自己媳婦,也是個頂好女人,不但溫柔賢惠,更是幫他守住了營州之地,女人不可小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