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族長……不能……不能再戰了……”
“求求你,求求你……我部,我部已經完了……”
乙室部頭人大哭,乙室部男丁已經全沒了,與他這般的還有呂部和其余諸部,就是耶律釋魯也哭訴了起來,本就不多的族人,經此一戰,除了數千已經懷孕的婦人,幾乎一戰全沒,看著幾乎全部陣亡的胡族婦孺,看著手裡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軍卒僅存不足兩千人,就是投降的朱簡,手下近萬人也只剩下敢怒不敢言的三千卒。
遙輦欽德上前抬手就是一個重重耳光。
“啪!”
“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把數千我族大肚婦人也……也拉去拚命!”
遙輦欽德一指東面,怒吼。
“李悍虎……李悍虎距我只有……只有一日!”
看著殘破黑虎旗,阿保機牙齒咬碎。
“走!”
朱簡大驚,想要上前,史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臉驚恐道:“大哥,咱們……咱們怎麽辦?李悍虎……李悍虎不會饒了咱們的……”
周唐殷同樣驚慌道:“手下將勇死的太多了,有禿頭蠻在,還能壓住那些人,若……若……咱們……咱們會被砍了……全被砍了的……”
朱簡這才恐慌起來,說服手下之卒反叛的一個重要理由,就是給他們榮華富貴,可是如今不但有上千人被禿頭蠻活活砍死,更是在這座殘破城牆下死傷大半,如今禿頭蠻又要退走了,他們呢?他們怎麽辦?
薛敬容咬牙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只能跟著禿頭蠻走了,有他們在,咱們還有活命,否則一旦他們離開了,我等必死!”
“好,老子就跟著……該死的阿保機!”
朱簡極為憤恨,禿頭蠻答應他,只要他降了他們,他朱簡就可為石州、嵐州節度使,現在的他極為後悔,若是與王珙一同牽製住阿保機,李悍虎北上必然奪了嵐州,以李悍虎承諾,嵐州必入王珙之手,作為牙將的他,得一州並非難事,如今不但什麽都未得到,自己還陷入了死地。
不足五千人離開了,雁門關下足足躺著四萬死屍,臭氣讓幾十裡外的飛鳥都不敢靠近。
越是靠近死寂的雁門關,李思鈺越是心慌,心越是刺痛,按著胸口,眼淚直流……
“大帥……”
李思鈺擺了擺手,睜眼看向汾水飄蕩而下的無數死屍……
“傳令第一步軍、第二步軍半月內必須……”
“從現在開始,所見之人皆為罪人,皆剁去手指,無論男女老幼,所見禿頭蠻,一律砍下頭顱,為……為……”
李思鈺按著劇痛的胸口,想要調集所有兵力,最後卻擺了擺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讓三豹加快些速度!”
李思鈺臉上冰冷殺意讓蒙哥翰心驚,不敢有任何忤逆反對,大聲領命。
“諾!”
……
沒有脫離死亡的驚喜歡呼,只有驚人仇恨死意,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彥峰,看著躺在床板上的梁三保,看著無數躺在地上,僅用蒲草蓋著的屍體,淚流滿面,對著無數屍體,仰天怒吼。
“為國戰薨者,皆為烈士,當享受……享受我營州萬年香火!此戰為河東之地免災胡蠻之害,遠去……遠去一萬六千四百二十八兒郎,皆為我大唐忠武之士,當享我營州萬年香火……葬忠烈之山!”
“老子……老子為……為你們領路……”
“回家!”
“嗚嗚……”
“一條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嗚嗚……”
“嗚嗚……”
全軍再也承受不住,哭聲震天……
……
大火漫天,
足足燃燒了五日,一萬六千四百二十八兒郎屍骨分別裝入皮囊,背負在每個人身上,他們將於逝去戰友同在,要帶著他們,讓他們看到自己為他們報仇。在隨後一個月內,李思鈺帶著五千騎,屠了一個又一個村寨,凡舉刀兵者皆死!
無人可避免,無數男女老幼成了殘疾,李思鈺的殘暴讓朔州胡族大恐,不僅僅恐懼李思鈺,同樣害怕阿保機會拿他們去送死,猶如雁門關下慘死的兩萬胡族老弱。
殺戮,除了殺戮還是殺戮,從嵐州開始,一直殺到朔州,直到米虎親自綁著耶律刺葛丟在李思鈺面前,五千騎才停止了殺戮。
米虎不得不綁著耶律刺葛前來,在得知李思鈺竟然殺到了關外,漢八部開始了蠢蠢欲動,這讓得知消息後的米虎大驚,忙把前來遊說的耶律刺葛抓了起來。
看著臉上極為仇恨的耶律刺葛,李思鈺沒有多余話語,直接讓人把他釘成了十字架,而且要求疤臉,哪怕成了骨頭,他也必須給老子釘在那裡!
一月間,李思鈺造成的殺戮就超過三萬,所獲奴從七萬,更是不知砍了多少人手指,逃亡者更是不知凡幾,阿保機、劉仁恭、朱簡領著六千人逃向夏州。
朔州、嵐州的殺戮驚嚇住了李克用,天門關一日間撤的乾乾淨淨,劉氏更是拖著病體出了北之雁門關。
善陽城下,兩人相視無言,李思鈺一月間像是自己在折磨自己,整個人如同竹竿一般,劉氏兩眼也無神了許多,死意像是徘徊在身邊,日夜腐蝕著這個傳奇女子。
劉氏笑了笑,如同風中的殘花。
“生死間不知經歷過多少回了,怎麽還看不開生死,把自己折磨成了這般,逝去的弟兄又豈會願意你這般?”
李思鈺默默抱起早已無力站起,只能坐在藤椅上的她,跟隨的宦官高勇只是低著頭顱。
李思鈺把她放在踏雪上,牽著馬匹入城。
劉氏卻笑道:“嬸娘如今兩腿無力扣住馬鐙,你小子就不怕嬸娘從馬上跌落了?”
見他不開口,劉氏深深歎息一聲。
“唉……”
“嬸娘知道你這孩子惱怒嬸娘,惱怒你那倔強的叔父,可……可嬸娘也沒法子……”
“嬸……嬸娘莫說了,嬸娘在一日,小侄不踏入忻州、代州半步,若嬸娘亡故,莫怪小侄心狠手辣!”
……
“你這孩子還是有些心慈手軟,就不是乾大事之人!”
“當然了,這也是嬸娘喜歡的性子,有底線,有擔當!”
劉氏笑了笑,說道:“放心吧,嬸娘不為難你了,嬸娘這次前來,就是希望行乾能陪著嬸娘和你叔父前往潼關。”
“嗯?”
李思鈺一愣,不解看向劉氏,劉氏卻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了,當年你叔父逃離太原,與……與今日不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