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見過阿父阿母!”
檢閱過軍陣後,當楊複恭坐著馬車緩緩過來時,一家三口也無法再騎著戰馬,李思鈺懷抱著大政還沒覺得什麽,崔秀秀卻不能。
崔秀秀是大家族出身,楊複恭盡管曾經權傾朝野,盡管此時成了李思鈺的義父,好像她並未有太多緊張,依然從容應對。
楊複恭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見她不卑不亢福身行禮,微微點頭,看向李思鈺,笑道:“你這媳婦果然不錯,怪不得可以執掌營州一地而無憂。”
李思鈺大嘴一咧,像是吃了蜜一般,腦袋連點,得意道:“可不是麽,孩兒今生最為得意之事,就是娶了秀秀為妻!”
“呵呵……”
楊複恭不由一笑,從楊氏手裡拿出一方木盒,看向崔秀秀笑道:“既然你喊了阿父為父,這塊玉佩就與你好了。”
李思鈺一愣,他不知道楊複恭何時準備了一塊玉佩,有些好奇看向楊氏。
“阿母,阿父之物好像並不是很多,難道盒中玉佩有些來歷不成?”
楊氏不由一笑,看著他的神色卻有些怪異,就在李思鈺不解之時,楊氏卻溫和一笑:“說起來,行乾或許為阿母侄兒亦是不一定,當年靜樂公主帶孕下嫁李懷節,雖最後死於胡蠻之手,腹中孩兒究竟存活與否不得而知,但靜樂公主的確帶走了我楊家一塊玉佩!”
“啊?”
李思鈺一驚,大手不由摸向掛在脖子上的半塊殘玉。他知道另一塊殘玉在獨孤家手中,本應是獨孤家之物,但既然給了靜樂公主,楊氏說是他們楊家之物也算說得通,可李思鈺一直懷疑這些究竟是否是真的,對此也沒怎麽太過在意,自然也沒認真追尋過自己的根底。
李思鈺他可以確定自己的確不是這個世界之人,脖子上那塊殘玉也確實是自己母親之物,至於來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巧合與靜樂公主有了因果,他也不清楚,畢竟這都是百十年前的事情了。
可他沒想到,今日楊氏又提了出來。
楊複恭歎氣道:“我兒尚未入了中原之前,文達就給朝廷說了我兒之事,其兄敬臣更是親自去了獨孤家應證,盒中殘玉正是當年靜樂公主留在楊家的那塊殘玉,應與我兒脖子上所佩戴之物本為一體,如今也算是完璧歸趙了。”
崔秀秀聽著楊複恭如此一說,更加珍重起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相公是如何將脖子上玉佩珍若生命,人也不由福身行禮。
“孩兒定會將此物珍若生命!”
楊複恭默默點頭,說道:“娶妻娶賢,我兒既然以你為正妻,今後要持家有道,莫要讓我兒為你們分心!”
“是,孩兒謹遵阿父之命。”
“行了,你這老兒訓也訓斥過了,還是讓她們自己相處相處吧。”
楊氏拉過崔秀秀又細細看了一遍,愈發覺得滿意。
楊氏本只是楊複恭“玩物”一類女子,私下裡也總是以“大人”相稱楊複恭,當著李思鈺的面卻與個母親一般無二,與楊複恭也更像是個夫妻,他們之間關系與劉景瑄、秦氏大不相同,但外人很難發現其中奧秘,李思鈺當然也有所覺,但他從來不過問這些事情,外人很難理解他們的關系,作為不是這個時代之人,見識過太多稀奇古怪之事的他,並不覺得這有何難以理解,只要兩人覺得可以,他也隻當視而不見就是了。
“姐姐……”
李璿見楊複恭拿出殘玉給了崔秀秀,心下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可卻也只能看著,在楊複恭面前,她還不敢露出不悅之色,面對嬌豔的崔秀秀,又有些自卑不敢抬頭。
看著她一頭白發,崔秀秀就知是誰,見她欲要蹲身行禮,忙伸手拉住。
“咱們姐妹無需這些虛禮,更何況妹妹如今可還是懷著孩子呢!”
看著她滿頭銀發,崔秀秀不由歎氣一聲。
“相公性子剛強,沒少讓妹妹擔憂吧?也多虧了有妹妹相伴,替姐姐照顧相公,姐姐也不知怎麽感謝妹妹呢!”
說著,崔秀秀從衣袖中拿出兩個精致木盒,笑道:“前些日在營州見到幾個渤海粟末人售賣東珠,看著都是上好珠子,姐姐就想著給妹妹與大丫留著呢。”
李璿還好些,東珠雖稀罕,但她是皇家之女,禧宗在位時,上好的東珠她也不知有過多少,可大丫就不同了,她與小丫本是李思鈺身邊的女衛,雖然小櫻將她們送到李思鈺身邊時崔秀秀也是點了頭的,其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只是未得到正式點頭前,是不該成了李思鈺陪寢侍女的,更不能一躍成了妾室,更何況小丫還與獨孤戰……
主母在前,大丫始終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頭不敢言,崔秀秀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上前兩步,牽著大丫有些涼意的玉腕,一臉歉意道:“若非妹妹替相公擋了一箭,姐姐都不知今後該如何過活,今後你我就是姐妹了,可莫要太過拘謹。”
“夫人……”
“都是一家人,還是叫姐姐吧。”
“姐……姐姐……”
大丫鼻子酸楚,一切擔憂也隨風而逝,崔秀秀輕輕拍了拍大丫手背,眼睛卻看向阿蠻,看向與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張氏。
崔秀秀是認識張氏的,見她如今一身女婦打扮,心下一陣歎息。
“幽州發生變故後,相公就來了信件,妹妹一直盼著姐姐呢,沒想到如今姐姐竟然也有了個閨女,也算是可喜可賀呢!”
張氏沒有太多存在感,想起曾經過往,心下又是一陣歎息,看著抬頭看著她的阿蠻,又是一陣欣慰。
“姐姐也早盼著前來營州,只是……往事不提也罷,世間美貌女子千萬,秀秀卻是其中翹首,也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呢!”
“姐姐說笑了。”
說著,崔秀秀又像阿蠻招了招手。阿蠻見到崔秀秀,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只是張氏一再在她耳邊念叨,這才忍了這麽久,一見崔秀秀向她招手,張氏幾日的教導全忘了個乾乾淨淨。
阿蠻手扶著牛頭,一溜煙跑到崔秀秀身邊,抱著她手臂一陣搖晃。
“秀秀姐姐,中原一點都不好玩,阿蠻天天想著姐姐,想著阿婆、阿媽,大政、小政……就是那可惡的小櫻,有時也會出現在阿蠻腦子裡呢!”
“呵呵……”
眾人一陣翻白眼,崔秀秀卻與李思鈺一般無二,只是溫和一笑,絲毫不介意“姐姐”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