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知道夏侯彥的疑惑,笑了笑,繼續道:“他們沒有假扮,他們的確是禿發烏弧的妻兒,也應該是這裡的主人,”然後,他轉過身面朝夏侯彥,眼中透著無比的鄭重,雙目盯著夏侯彥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才是真正的禿發烏弧!”
“什……”夏侯彥驚疑的聲音一下子就戛然而止了,此言一出,不只是他,周圍都傳出了不下幾十次的輕啊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看著那人臉上的笑意,夏侯彥突然醒悟,猛地拿起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怒聲高喝:“你再敢胡言亂語,我就殺了你!”
“你不相信?”那人皺了皺眉,十分不解,“就算你殺了我,這也是事實!”
“不可能!”夏侯彥斷然否定,“雖然我未曾見過禿發烏弧本人,但是我也有耳朵。他明明是一個……”
那人不管近在咫尺的刀鋒,反而冷笑了一聲出言打斷夏侯彥的話:“是什麽?老頭子?中年大叔?還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夏侯彥怔住了,在今天之前他對禿發烏弧的了解都是聽來的,據說當年他老爹戰敗身亡,他接過這個位子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現在怎麽可能這麽年輕?
“哼!”那人冷哼了一聲:“就憑道聽途說,你怎麽就能確認那個人就是禿發烏弧?”
“既然你說自己是禿發烏弧,那有證據麽?”事到如今,夏侯彥不可能僅憑這個人一面之詞就相信他,凡事講求證據,如果他能拿出證據來再談別的。
“我手中並沒有證據,因為那個人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名字和身份,”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慌亂的樣子,說話依然不卑不亢:“除了我的這張臉他已經拿走了我太多東西,我已經沒有證據能自證身份了,不過我想他一定還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你是什麽意思?”發生了這麽混亂的事,夏侯彥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似乎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你們進去搜查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搜查完麽?”那人並不正面回答夏侯彥的問題,而是有些暗示性的道:“這間府邸中那個最大的房間就是他的,在他床邊的櫃子第二層裡面有一個小匣子,去把它找出來我會證明的。”
夏侯彥看了那人幾眼,就向旁邊一個士兵低語了兩句,那士兵立刻領命而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夏侯彥放下刀,走到那人面前,輕聲道:“如果你是騙我的,我會讓你知道蒙騙我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那人倒像是一副很清楚夏侯彥手段的樣子,輕松的聳了聳肩。
很快的,那個士兵就一路小跑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一個小匣子,他跑到夏侯彥身邊,將那匣子送到夏侯彥面前。
夏侯彥看了那匣子一眼,就伸手接了過來,觀察了那匣子幾眼,發現這是一個品相普通的匣子,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只是用一把小鎖鎖著。夏侯彥問那人:“你說的就是這個?你有鑰匙麽?”
那人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裡面,鑰匙我沒有,這匣子的鑰匙通常是他親自保管的,你可以想一想,是什麽樣的東西讓他如此小心!”
沒有鑰匙,夏侯彥一樣能把它打開來,他把匣子放在地上,然後舉起戰刀,嘩的一聲迅雷般劈下,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匣子正面的鎖就裂成了兩半掉了下來。
夏侯彥收起刀,從地上拿起匣子,把它打了開來,裡面一塊黑色的鐵塊,夏侯彥把它拿出來之後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塊鐵牌,正面用朱紅色的砂紋著一隻不知名的動物形象,從外形看類似魚類,這種長相奇怪的動物夏侯彥也是從來沒有見過,不過結合禿發部的傳統,這種動物的名字也不難猜出,想必這東西大概就是氐族傳說中的神獸:祝禺。
鐵牌有正反兩面,正面紋著祝禺,而反面則是雕刻著兩個夏侯彥不認識的符號,按照夏侯彥的第一印象來說,就是歪七扭八的,與夏朝文字完全不能相比。
他看了一會兒也沒有什麽結論,只能抬眼看向那人,問道:“這兩個字你認識麽?”
“元速!”那人根本不用看直接說了出來,而且胸有成竹沒有半分猶豫,夏侯彥皺皺眉:“元什麽?”
“元速,”知道夏侯彥沒有聽過,那人又重複了一遍:“元旦的元,速度的速。這是我們禿發部的傳統,每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的父母都會用這樣的鐵牌將孩子的名字刻在上面,這塊鐵牌和名字都將伴隨這個孩子一生!”
“這麽說,這塊鐵牌的主人應該叫做禿發元速?”夏侯彥一邊說一邊思考著,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毫無印象,他要思考的是眼前的情況,他不想相信面前這個人,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禿發部到底還有多少他們不知道的事?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夏侯彥思索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問那人:“這個人跟你是什麽關系?他到底是誰?”
“從輩分上說,他是我的叔父,是我父親禿發元京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奪取了我的身份,篡奪了我的位置的人,拿你們夏朝人的說法,他是謀朝篡位的逆賊,對我們禿發部來說也是一樣的!”說到這件事的時候,那人原本平靜的眼神中才會泛起波瀾,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
一個被逆賊竊取了身份,霸佔了王位的國王,說起那個逆賊能有什麽好態度,他不咬牙切齒就算不錯了!
“你要我相信你的話,可是這其中疑點實在太多,”夏侯彥微微搖著頭,對那人道:“請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在這裡可以麽?”那人再度打斷了夏侯彥的話,他環顧四周暗示了一下夏侯彥,這裡人多口雜,他們說的話又實在匪夷所思,是不是要換個地方?
夏侯彥垂下眼皮思索了片刻,然後道:“看來這會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也好,這裡人太多了,那我們到裡面去吧!”接著便首先抬腳往前廳裡面走去,似乎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那人跟在夏侯彥身後也往裡面走去,剛要抬腳卻感覺左手被人用力拉住了,轉頭一看卻原來是那女子,只見她眼含擔憂的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意思十分明顯。
那人朝女子微微一笑,抬手拉開了女子的手,去意堅定,這一切卻落在了正好轉頭的夏侯彥眼裡,他笑著道:“既然不放心,那就一起進來吧!”
“不,”女子尚未開口,那人就首先回絕:“這是我們的事,跟她沒有關系!”說著,便繼續往前走去。
女子卻猶豫著,遲遲沒有抬腳,夏侯彥看得出她其實是想進來的,那她在顧慮些什麽呢?夏侯彥眼神一動,看到了緊緊抱著女子身體的孩子,就什麽都明白了。
然後,夏侯彥道:“既然舍不得,那就把孩子一起帶進來吧!”說完,便不管他們接下來怎麽決定,首先踏進了前廳。
那女子看了眼孩子,有看著兩人已經先後走進了前廳,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便對之前的那個丫鬟道:“翠兒,你先幫我照顧著瀚兒!”
那名叫翠兒的丫鬟點了點頭,又有些擔心的喚了聲:“小姐……”
女子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俯下身對她的孩子微笑著溫和的安撫道:“瀚兒,你就乖乖的待在這裡,跟翠姨在一起,等娘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