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決定好了麽?”夏以柔看著雷梟,問道:“離開洛京?”
“呵!”雷梟笑了笑,正著身體對夏以柔道:“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談過很多次了麽?怎麽,你不會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吧?”
夏以柔微微一搖頭,現在她可無法像雷梟那樣笑出來,正著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你,你真的舍得離開洛京,離開你的兄弟們,離開……你辛苦創下的一切?”
注視著夏以柔眼中的認真,雷梟也不禁認真了起來,答道:“不是的,這不是我所創下的,是他們,是那些在這條路上付出自身一切的人,是他們創下的這一切,我們今天所擁有的都是他們曾經失去的。我其實沒有做什麽,比起他們所付出的。”
接著,他又走了幾步,來到了桌旁,繼續道:“如果那場戰爭我們輸了,那就會被人當做是戰爭罪犯來進行審判,自由、財富、權力、名譽甚至連生命都會被剝奪,沒有人會來同情我們,因為那就是侵略者的下場!”
“我們不是英雄,沒有資格得到世人的敬仰,現在他們對我們的恭敬不是因為他們尊敬我們,只是因為他們害怕我們。戰爭既沒有對,也沒有錯,只是各自立場不同而已,那麽為什麽勝利者會被歌頌,失敗者就會被咒罵,不管是誰都是為了勝利而戰的!”
在龍驤軍眾人的眼裡,雷梟從來都是行事果斷,平時看著人畜無害,可一旦到了戰時除了殺人以外腦中便沒有了其他想法的人,正是因為他如此專注,他的軍隊一直是龍驤軍的一柄尖刀,悍勇敢死之士眾多,不管有多麽難以攻破的城池,只要派他去,定彈指可破!
他的秘訣便在於,平時,雷梟對部下都是一視同仁,對他們十分照顧,感情深厚的就像親兄弟一樣,而到了攻城時,雷梟總是一馬當先,憑借自身勇武先掃清衝在最前的敵人,振奮身後士氣,鼓勵士兵奮勇直上。但絕不孤軍深入,依仗自身武力衝動激進,而是與身邊士兵相互配合,以示與士兵們共同進退的決心。
但也正因為雷梟所部近乎無堅不摧的強大戰鬥力,他所率領的軍隊減員十分快,但能從這樣一場場的血戰中活下來的戰士,其精銳程度不是普通士兵能夠比擬的。
但是如果這支軍隊沒有雷梟這樣一位指揮官率領的話,那他們是絕不可能取得這樣的驕人戰績的,正如霍雲所總結的那樣:“讓這些士兵真心甘願效死的,不是雷梟對他們的關照,而是他所擁有的那種特殊的人格魅力,他們都是被雷梟身上的那種魅力所感召,才心甘情願的效命於他,這是一種天賦,別人是學不來的!”
雷梟的軍隊除了為龍驤軍充當摧城拔寨的利器之外,還向霍雲帳下輸送了多位將才,其中血戰環城的衛涼就是其中的代表,後來這支軍隊作為雷梟的近衛軍被編入了右羽林軍中,一些已經立下多次戰功的士兵被擢升為軍官,打散之後被分配到各部隊中。
定下目標便摒除雜念、勇往直前,這才符合雷梟“猛將”的稱號,其實若論戰功,薛起還在雷梟之上,但在龍驤四將排位之時,全軍進行投票,結果有近五成的士兵將票投給了雷梟,霍雲認為,雷梟因為總是衝鋒在前,與士兵們同進退、共生死的機會多,所以士兵們覺得雷梟更親切一些。
但只有很少人知道,真正的雷梟其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乾脆,他只是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才是最正確的,就好像,遇到犧牲少數人來拯救多數人的時候,他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少數人,相信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當遇到無法回避,只能忍痛舍棄的選擇題時,他就會像很多人一樣選擇壯士斷腕,可私下裡卻會因此而抱有負罪感,顯得痛苦不堪。
他明知道不計後果的強行攻城會遇到什麽樣的抵抗,己方又會付出怎樣的犧牲,可他明白,如果打不下來局面便會被動,這一仗他必須打贏!
對那些士兵的好,並非只是為了收買人心,也不是為了讓他們在作戰時會感念他的恩德而不計自己的得失,而是知道自己的行為將會直接決定這些人的生死,所以想在他們因為自己而死之前能盡量活得高興一點,不要懷抱著遺憾死去。
與龐鐫的決鬥,在其他人看來是匹夫之勇,但雷梟真的很高興,因為那一戰,除了他以外,不會再有別人因為他的決定而死,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犧牲不值得讚頌,勝利更不值得高興,無可奈何只是能讓自己過得舒坦一點的借口。
雷梟不曾埋怨過別人,他隻恨自己還不夠強,恨自己虛偽和膽怯,他根本沒有別人所想的那麽強,其實他還是那個看著養父母被燒死在家中,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小孩子,看著那些人去死,可他卻活了下來。
每每想到這裡,雷梟都會皺著眉閉上眼,雙手不禁攥緊了拳頭,夏以柔注意到他的舉動,就知道他又在想那些事了,便立刻走上來,伸手扶住雷梟的手臂,卻一個字都不說。
他們也算是同過患難、共過甘苦的夫妻,雷梟的真正一面是什麽樣子的,那些部下們不知道,薛起他們不知道,甚至連霍雲都不是很清楚,雷梟可以瞞得住他們,但在夏以柔的面前,他卻無法隱藏自己。
在龍驤軍有數的女將之中,夏以柔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其他人如徐映雪,她有自己的特別身份,有得天獨厚的環境,西門雁則是出自將門,雪音是江湖女子,她們各有各的特別經歷。但只有夏以柔,她的出身是德州的大戶夏家,家裡雖算不上有多麽富貴,但也是家資豐厚,夏以柔從小就生活在閨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雖然摸樣長得十分不錯,但說白了這種人在軍隊裡就是一花瓶,華而不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