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紀想也不想便答道:“萬國朝會將至,屆時萬國代表齊至,楚國使者當堂求親,若我朝拒婚,會有失體面,他們是想借著這個逼我們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不錯,”皇帝又歎了口氣,道:“楚國來者不善,他們想借著這門親事與我們結盟,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借我朝為後盾,對他們今後平定周邊戰事和國內局勢都會很有幫助。”
“陛下當初其實不應該答應的。”軒轅紀道。
“朕也想回絕他們,可沒想到太后卻從中插了一腳,朕也無可奈何,況且,”皇帝不自覺的低下頭:“靜兒也的確到了該出嫁的年紀。”
“太后是伏堯家的人,當年洛浩霖先斬後奏殺了伏堯律,此事伏堯家一直懷恨在心。我們這些與洛浩霖關系密切的人自然不得他們待見,就連陛下您有時也被他們掣肘。伏堯家這次那麽大力的支持與楚國的聯姻,其中定有深意。”其實他知道,伏堯家的目的是什麽,只是不肯言明罷了。
靜公主全名李靜,是前任夏皇端明帝唯一的女兒,大夏朝獨一無二的公主,現任夏皇唯一的皇妹,與皇帝的關系很好。
現任夏皇李弘自登基以來,已立有皇后、貴妃、淑妃,另有其余宮人數人,后宮之事自古紛繁複雜,皇帝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管,一直是靜公主協助皇后管理。有些事身為后宮表率的皇后不好說,但靜公主卻能說。
所以,靜公主成為了皇帝在后宮中最重要的耳目,正因為如此,皇帝才能時刻掌握后宮那些女人的動向,其中也包括太后。
皇帝和靜公主都不是太后親生的,只是因為太后是他們父皇的皇后,他們才稱她一句“母后”。當然這位太后的才乾自是能配得上這個尊號,只是她有一點是令人無法適從的,那就是她的家族觀念實在太重了,她容忍不了任何人對伏堯家產生威脅,但除了皇帝,那也是因為她無法掌控和駕馭皇帝。
但她可以打擊皇帝身邊的人,靜公主就是一個,雖然是她名義上的女兒,可跟伏堯家的利益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
“好了,”皇帝朝軒轅紀擺了擺手:“你的建議朕會考慮的,你也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軒轅紀躬身拱手告辭,往門外走去。
“軒轅小兄、軒轅小兄!”
軒轅紀剛走出立政殿,便聽到有人急急得叫了自己兩聲,急忙放眼望去,便看到一身官袍、須發泛白的徐階正站在門口朝自己招手。
“徐大人,”軒轅紀走上去,“您怎麽還在這兒?”
“當然是為了等小兄你啊!”說著,他撫了撫胡須,笑道:“不知小兄可有時間陪老夫一敘啊?”
這樣的邀約似乎不能推辭,軒轅紀看了看日頭,便道:“既是徐先生相邀,那在下自是不能不從,只是您也知道,在下答應了要回家吃飯,家裡那位……嘿嘿!”
“無妨無妨,”徐階笑著擺擺手:“咱們邊走邊說,放心,老夫絕不耽誤你們夫妻團聚的日子。”
“好好,徐先生請。”
“請。”
車外“咕嚕咕嚕”的作響,車內徐階和軒轅紀相視而坐。徐階先開口問道:“不知陛下與小兄說了些什麽?”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軒轅紀歎了口氣,把他跟皇帝說的話跟徐階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徐階皺了皺眉,搖搖頭道:“看來這宮闈之事不比國事輕多少,想來也真是為難陛下了。”
軒轅紀也是深有同感的道:“如今朝中不少臣子,
家族觀念都很重,紛紛想通過攀附皇家來達到升官發財的目的,以後的局勢會更複雜。” “不過,今日伏堯遵竟稱病不來,章祥瑞被小兄駁得一敗塗地,伏堯家怕是又輸了一陣。但是——”徐階話鋒一轉:“小兄難道不擔心自己的處境麽?”
軒轅紀笑著看了徐階一眼:“我怕什麽,難道伏堯承宗那個心胸狹隘的老匹夫敢派人來刺殺我麽?哈,他連洛浩霖都殺不了,何況是我。”
看著軒轅紀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徐階無聲的笑了笑,指著他道:“你啊,最近跟霍小兄真是越來越像了!”
“哦?”軒轅紀驚奇的眨眨眼睛,不過很快就不覺得奇怪了,“這也許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說起來,將軍回洛京也有好幾天了,也不來見見我們這幫兄弟,真是不夠意思。”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抱怨,但語氣中卻無任何不滿情緒。
徐階笑著道:“這幾天見不上,明天不就能見上了麽?明日便是左衛上將軍的授印大典,之後陛下還會親往大校場檢閱左衛,這幾日左衛軍營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啊!”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軒轅紀臉上神色。
軒轅紀本來還是習慣性的點點頭,後來逐漸覺得事有蹊蹺,轉眼又看到徐階的神情,心裡便猜到了幾分:“徐先生刻意提到此事,是有原因的吧?”
徐階哈哈一笑,“還是小兄知老夫,不瞞小兄,老夫是想求小兄明日諸事結束之後留霍雲一留,老夫找他有些事。”
“嗯?”軒轅紀頗感奇怪的道:“徐先生與將軍的關系素來不錯,徐先生為何要我留他?”
“唉,”徐階苦笑道:“那小子滑的跟泥鰍似的,老夫要是有辦法抓到他,何必要來為難小兄呢?”
軒轅紀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大概就明白了這兩人之間的問題,便道:“徐先生若想與將軍一敘倒也不必這麽麻煩。”
“哦?”徐階眼前一亮,急忙道:“小兄有什麽好辦法麽?快說與老夫聽聽。”
軒轅紀笑著湊到他耳邊,將事情飛快的說了一遍,然後便坐回了原地。
徐階聽完之後,笑眯眯的恍然道:“原來如此,”接著,他對軒轅紀拱了拱手:“老夫在這裡多謝小兄了。”
軒轅紀連忙抬手阻止他:“昔日有幸受教於徐先生門下,受益匪淺,這點事是作為學生該做的。”
軒轅紀早年曾承教於徐階門下, 雖時間不長,但仍有師徒情分,私下一直以先生相稱。
徐階連連擺手:“小兄言重了,小兄天資聰穎,非池中之物,縱橫沙場、建功立業,也都是憑小兄自己的本事,老夫不過是一個引路人罷了。”
“對了,徐先生,不知徐小姐近來可有時間?”軒轅紀突然問道。
“雪兒?”徐階似是有些意想不到,“哦,雪兒這些天忙得很,太學、宮學兩頭跑,都快不著家了。唉,老夫這個女兒啊,就是太要強了!”最後一句他看似是在貶低自己女兒,可誰又不知道他心裡正樂開花了呢。
軒轅紀暗自偷笑,表面卻一本正經的道:“徐小姐年紀輕輕,就已是太學祭酒、宮學女傅。兒子在外為國征戰,女兒在內教書育人,徐先生可是養了幾個好兒女啊!”
“哎,哪裡哪裡,小兄過獎了!”徐階謙虛了一會兒,便問道:“小兄找雪兒是有什麽事麽?”
“也不是什麽大事,”雖然嘴上這麽說,可軒轅紀的神情看起來卻很是發愁:“還不是為了公主的事兒。當年,公主跟我夫人和徐小姐是宮學的同窗,感情深厚。公主為聯姻之事氣得發慌,為此我夫人回來把我訓了一頓,所以我想著還是請徐小姐進宮看看公主,或許能讓公主氣消。”
“哦,是為這事兒,”徐階恍然大悟,道:“老夫回家之後跟雪兒說說,只是,公主的脾氣你我都知道,即便雪兒勸了,也只是勸得了一時啊!最後還是要從聯姻這事上找法子。”這一點軒轅紀自然也想到了,他沉默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