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進退兩難,而且還是生死攸關,將領們久久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沮喪和絕望的情緒彌漫在他們中間,天已經快亮了,剛從一場大戰中逃出來的他們卻感覺不到一點疲憊,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未來道路上,如此重要,他們又怎麽能睡得著呢?
六月十九日的早晨如期而至,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死氣沉沉的眾人間才有了一絲波動,是昭慶,他思考了良久,終於咬著牙、沉著聲,用略帶嘶啞的聲音道:“還早得很!我們還有援軍,還沒有到最後時刻!”
“還在說那樣的話麽?!”昭由的副將黃茂緊緊的皺起了眉,看著昭慶,神情激動的高聲道:“現在城內是什麽情況你不是也看到了麽?城外是他們的數萬大軍,而我們只有不到兩千士兵,而且還是殘兵敗將,就算援軍會來,我們又如何堅持到那個時候?!”
“不用太長時間,他們就會發動進攻,我們拿什麽來抵擋?還是趁現在放棄青冥關,退回國內吧!”黃茂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項超馬上反駁道:“就算退回國內,我們在這裡免得了一死,可是這場失敗朝廷必然要追究責任,你覺得他們會找誰?現在昭大將軍已經死了,可不就只剩下我們了麽?!”說到這裡,他倒有些後悔當初建議昭慶殺掉昭魁了,如果不殺昭魁,現在還能將責任推到他身上,可如今戰敗的責任只能由他們自己承擔了!
其實不必項超說,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現在最大的難題在哪裡,現在是留下必死,回去結果說不定還不如死,怎麽辦?眾將的腦袋裡都打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苦惱的同時又有些悵然,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們究竟該何去何從啊?
就在他們再次陷入沉默的時候,一個消息的到來卻攪動了這潭死水,一個士兵急匆匆的從外面一路跑進來,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看這士兵的動作,昭慶心裡咯噔一聲:難不成是夏軍開始進攻了?!若真如此實乃天亡我也!
其他將領也同昭慶一樣想法,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絕望和淒涼,這難道真的到了最後了麽?
“各位將軍,方才探得,夏軍營地後撤了十裡地!”將領們沒有注意到,這個士兵臉上的表情實際上是帶著些喜悅的。
“你說什麽?!”當其他將領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昭慶已經首先從椅子上霍的站了起來,臉上布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語氣帶著顫抖,問道:“探聽清楚了?”他表示有些懷疑,因為這不合常理啊!
“探聽清楚了!”這次那士兵臉上的喜色總算有些顯露了出來,“夏軍原本的營地已經是一片空地,他們的陣地也撤走了!”
“這麽說難道是真的?”昭慶緊鎖眉頭,自言自語了一句,緊接著又抬起頭對那士兵道:“你,再去探聽,一定要看清楚了!去吧!”
“是!”那士兵接令之後,連忙轉身匆匆而去,他走後,楚軍眾將當中因為這個消息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討論。
這個消息太過不合常理,昭由、黃茂等人認為不太可信,昭慶和項超等人則堅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是真的,那麽夏軍撤退的原因又是什麽,將領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對這個原因進行了推測。
只是他們畢竟不是夏軍,推測得再怎麽合情合理都缺乏一定的證據支持,簡單說就是紙上談兵,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這樣的僵持局面終因第二次探知的結果到來之後發生了改變:“將軍,夏軍營地一片寂靜,並無要進攻的跡象!”
聽到這個消息,昭慶冷眼瞟向了剛才反對最為激烈的黃茂,只見他按捺不住,主動站了起來,“不行!我還是不相信!”
“那麽,黃將軍你親自去一趟怎麽樣?”昭慶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繼續斜眼看著黃茂:“都說眼見為實,如果黃將軍信不過哨騎探查的結果,那就親自帶隊去一趟,親眼看看夏軍的情況,如果黃將軍火眼金睛,看穿了夏軍的真實意圖,便請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來通知我們,我們也好做出決定,事後自然對黃將軍感激不盡!”
昭慶一副陰陽怪氣的腔調說得黃茂漲紅了臉,正要一咬牙往外面去,卻被一旁的昭由一把拉住了,昭由還算冷靜,他轉頭看向昭慶,說道:“不知慶兄以為,夏軍如此行為的原因是什麽?”
昭慶收回目光,托起了下巴細細的思考了片刻, 臉上似乎閃現著睿智的光芒,只見他思考之後,卻輕輕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我不知道!”
“哼!”看他像模像樣的想了半天,結果卻是“我不知道”,黃茂十分不屑的轉頭一哼,昭由馬上狠狠的瞪視了他一眼。
“我雖然不知道,”昭慶注視了黃茂一眼,沒有跟他計較什麽,繼續語氣平淡的說:“不過,不管那理由是什麽對我們都不重要,因為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只要他們拖延一天進攻,那我們就能在這裡多守一天,也就能拉近與援軍的距離,只要援軍一到,那我們的壓力也就沒有了!”
“可是……”這樣緊急的情況,命運卻不是掌握在他們自己手裡,而是在別人、他們的敵人手裡,怎麽可能真的放心呢?
“沒有可是,”昭慶乾脆的搖了搖頭,“我們本來已經無路可退了,現在夏軍後退對我們是有利的,就算這只是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我們也要抓住!還是說,除此以外,各位還有別的出路麽?”他轉頭看向四周。
眾人都沉默了,他們都有疑慮,都覺得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夏軍的行為之上太不可靠了,可就像昭慶所說的,除此以外他們想不到別的出路,凡是有別的路,他們萬萬不會選擇這一條!
在面臨事關生死的抉擇的時候,楚軍將領們最終還是無奈的妥協了,一切都是為了能讓他們自己活下去,每個人面臨這種困境的時候第一個想的不是求生又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