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樓接下國印離開之後,殿中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孟王后的呼吸聲和趙昇粗重的咳嗽聲,正如同兩人此時的神情,孟王后平淡,趙昇激動,對比十分鮮明。
“陛下,”笑容又回到了孟王后臉上,她面色平和的輕聲道:“時間不早了,陛下貴體抱恙,還要早些休息才好,此事便交給景將軍他們去辦吧,陛下就不用操心了,您還肩負著振興大楚社稷的重任呢!”
“咳……咳……”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劇烈咳嗽之後,趙昇又漸漸緩了過來,面上帶著古怪的神色,冷笑的看著滿面溫和的孟王后,眼中射出厭惡仇恨的光芒,一邊穿著粗氣,道:“王后,寡人以前只是以為你就是一個深宮裡性格惡劣的小女子,沒想到你的野心居然如此險惡!”
“陛下這是何意?”孟王后一臉無辜的道:“臣妾不惜背上犯上大罪幫助陛下鏟除叛臣逆子,陛下若是不悅盡可以加罪,但臣妾用心險惡之說卻是子虛烏有,臣妾這麽做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楚呀!”
“你住口!”趙昇憤怒的高喝,死死瞪著孟王后,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再說什麽都是為了寡人!寡人是楚王,是楚國之君!可是你們、你們這幫亂臣賊子、犯上逆徒!背著寡人沆瀣一氣、陷害太子!又將寡人困於這深宮,讓寡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你還敢說是為了寡人、為了大楚麽?!”說到極怒處,趙昇隨手一抓,抓到一條被子便往孟王后身上甩過去。
孟王后卻是躲都不用躲,因為趙昇扔出的被子根本飛不過來,只見他剛剛把被子扔出來,整個人就虛弱的倚靠在榻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陛下既然如此說了,那臣妾便也跟陛下坦誠了吧!”孟王后其實早已按捺不住了,她抬起頭,臉上一絲得意的笑容,“陛下,其實這一切臣妾也不想,但凡陛下平時能多注意臣妾一點,就像是現在,臣妾也不會如此作為了!”她的臉上笑容中帶著哀怨,甚至是埋怨。
“哼!”趙昇卻是冷哼了一聲,極是厭惡的將目光移開了,孟王后繼續說道:“陛下,您總是這樣,連哪怕一點溫柔都不肯給臣妾!以前每當臣妾看到陛下跟別的嬪妃相處時那種愉悅的笑容,內心都會感歎,我什麽時候也能讓你這樣?”
“哼!你不配!”趙昇冷笑著道,孟王后卻絲毫不在意,“是啊,在這深宮裡,你身邊嬪妃無數,更多年輕的相繼到來,又豈會在乎我這個年紀日長、相貌日衰的女人呢?在這裡,陪伴我的只有那冰冷的‘王后’兩個字,是啊!我是楚國的王后,是陛下的正妻,卻得不到陛下的一點寵愛,以致於到今天膝下連一個子嗣都沒有!”
她神情悲憫,語調傷感,讓人不禁心生憐意,可是趙昇卻毫無動搖,緊接著孟王后上前一步,抬手揪緊了趙昇胸前的衣服,眼眶通紅,表情扭曲的就像要把趙昇生吞活剝了一般,接著一個一個冰冷的字從她的牙縫中蹦出:“我可以容忍你不愛我,但我不容許你侮辱我!我也是堂堂的蜀國公主,蜀王是我的兄長,可是你呢?不僅視我如敝履,還讓我在別的女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現在不管孟王后說什麽,趙昇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他害怕,害怕他現在孤立無援,太子一旦出事,那麽他們就可以使用國印另立新君,到時候整個楚國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那麽他縱是死了,到地下又有什麽顏面去見列位先祖?!
孟王后不知道趙昇在想什麽,卻也不在意,繼續冷笑了一聲,手上松開了趙昇,往外面退了一步,恢復了剛才的聲音,問道:“你可知道那個姓莫的女人是怎麽死的麽?”
“你說什麽?!”其他的趙昇可以不管,但這個問題卻不能不問,因為這事關他曾深深愛著的女人,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莫貴妃是身體虛弱而亡,現在陡然聽到孟王后這麽說,便突然有一種感覺,難道是孟王后殺了莫貴妃麽?!
“不用那麽吃驚,”孟王后看到趙昇漸漸發白的面皮,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我知道,自從那個女人有孕之後,你就派專人照應,沒有人有機會下手,但我更知道,一旦孩子生下來,你們不亦可乎,無意間會放松警惕,所以我便趁著那個機會下手了!”她的語調十分輕飄,好像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你!”趙昇的怒氣充斥了胸腔,幾乎要從榻上站起來,可是全身卻酸軟無力,又倒在了榻上,只能死死的咬著牙、瞪著孟王后。
“別急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孟王后繼續得意的道:“你可知道你的病為什麽會拖那麽長時間麽?也是我下的手!”
如果說上一次是讓趙昇怒氣上湧的話,那麽這一次他便是呆若木雞,莫貴妃實則被毒殺他不知道,現在連他自己可能都要死在這個女人的手裡了!
從趙昇出生以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他現在不僅腦袋一片空白,身體都僵硬了,一動都不敢動,突然他有一種感覺,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面前這個女人不敢做的事了!她太可怕了!為此,他竟感到了深深的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注意到!
“陛下不必害怕,”孟王后呵呵笑道:“臣妾是你的王后,又怎麽會害陛下呢?”
“呵!”趙昇冷笑道:“你莫要得意,就算你毒害了寡人,害了太子,也別想掌握楚國,我楚國朝堂上仍有忠直之士,絕不會讓爾等奸佞得逞的!”
“呵呵呵!”孟王后繼續笑道:“天色已晚,陛下怕是又有些糊塗了,來人!”她高喊了一聲,大門再度打開,這次進來的是幾個內侍,其中一個內侍手上還端著一個木盤子,裡面是跟之前那碗一模一樣的藥。
見狀,趙昇臉色大變,聲音帶著顫抖問道:“你、你們要做什麽啊?!”他感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
“陛下病重,不喝藥怎麽行?”孟王后臉上笑意更濃,“你們幾個,服侍陛下喝藥,陛下若好了,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