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平時期麽?”霍雲有些有氣無力的自言自語道:“所以就將一切不必要的計劃給取消了?雖然早有耳聞，但屯田軍也未免太沒有軍人的自覺了吧?”
　　霍雲的語氣中隱隱帶著問責的意思，若是換了別人想必早就跪下認錯了，但趙章卻依然不卑不亢的道:“這是沒有辦法的，雖然屯田軍也是軍隊，但兵員的素質向來參差不齊，每年的軍備補充朝廷也是以四境前線軍隊和各支禁軍為優先，等分到我們手上的時候幾乎是別人挑剩下的。”
　　“屯田軍既無禁軍受朝廷倚重的地位，又無四境前線繁重的作戰任務，我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耕地，若不是還有軍隊的外表，恐怕跟普通農民也沒有什麽分別，要實現軍糧自給自足，我們必須比普通農民更加勤勞，全天在田地裡的時間太多，僅能維持最基本的訓練時間，如今我們的士兵，最擅長已經不是上陣搏殺，而是低頭務農。”
　　“就算硬把他們派出去執行任務，只怕效果也不會很好，”趙章輕輕的搖搖頭，“這就是我們的現狀。”
　　他從頭到尾口氣都硬邦邦的，一點委婉都沒有，與其他的官員完全一樣，似乎一點都不怕得罪了欽使大人。
　　“現狀啊！”霍雲臉上帶著若隱若現的笑意，讓人不太確定他的態度，趙章也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的不可捉摸。
　　“好了，情況我知道了，”霍雲收起剛才的表情，認真說道:“那麽從今天開始，將駐軍人數恢復到四百……啊不，再加兩百，六百人，另外，再派兩千士兵進入大壩兩邊的山林當中，從即日起，不允許放任何一個人接近大壩，即便是刺史府衙的人和沒有任務的士兵，一經發現有人擅入就即刻拿下，聽明白了麽?”
　　“這是為什麽?”這個命令來得實在突然，趙章一時想不明白。
　　“原因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霍雲態度強橫，“剛才的聖旨你也看到了，陛下要你們無條件的服從於我，所以你沒有資格要我解釋清楚，只有等我認為可以解釋的時候才會說出來，這些事的決定只在於我，怎麽?你想抗旨麽?”他銳利的目光盯在趙章身上。
　　“末將不敢！”趙章無法抵抗霍雲的逼視，連忙一躬身，緊接著又道:“可是，欽使大人也要知道，以現在屯田軍的紀律和執行力，單單只是命令無法保證最終的結果。”
　　“那我當然知道了，”霍雲面不改色，道:“可在我看來，不是命令不奏效，而是命令本身有問題，告訴你的部下們，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會去那裡巡視，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是被我發現有一個人……一隻兔子或者任何一種會動的活物跑進去，那就不好意思了，按照軍規懈怠任務者，當斬首示眾！”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中已經飽含著殺氣，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趙章臉色大變，他哪裡能想到霍雲的手段竟然這麽狠，山林這麽大，他們幾千人能夠保證沒有人進去已經是很勉強了，那些體型較小的動物山上到處都是，怎麽能夠完全保證呢?！這分明是強人所難！
　　一旁的嶽紫宸也嚇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霍雲，他……不會是來真的吧?
　　“大都督！”霍雲冷冰冰的打斷了趙章，緊緊盯著他，說道:“你們已經懈怠了太久了，這是入骨之病，重症自然要下猛藥，若是不想因此而亡的話，那就竭盡全力去做好這件事吧！”
　　“大人！”趙章深知眼下池州軍的情況，若真要按照霍雲的命令去執行，那麽一天下來可要殺不少人，這些士兵表面上跟農民已經很接近了，可他們畢竟是兵，被逼急了不知會做出什麽事情?！後果根本難以想象！
　　“好了！”霍雲一擺手，不願意再聽趙章說下去，“我的命令相信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我知道肯定有很多難處，可難處就是為了被克服而存在的，如果你覺得自己做不到，那就解甲歸田，我會讓其他人來代替你的，總之最後的結果是不會改變的，怎麽樣?你要執行還是離開?二者選一吧！”
　　霍雲步步緊逼，趙章自知已經沒有退路，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沉聲道:“末將……明白了！這就回去布置任務！”
　　“嗯，去吧！”霍雲對趙章的回答很是滿意，揮了揮手，趙章再次一拱手，接著轉身向外大步走去。
　　“呵！”等趙章一走，霍雲臉上的冰冷又變成了溫和，這時候嶽紫宸走上來，問道:“你剛才說的是認真的麽?”
　　“你說的是什麽?”霍雲轉頭問道，嶽紫宸打了他一拳，沒好氣道:“當然是你下的命令啊?！他們要是放掉一個活物，就要將他們斬首，這是認真的麽?”
　　“那是當然， 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軍中無戲言！”霍雲先是擺出一本正經，緊接著又嬉皮笑臉起來:“不過前提還得是被發現了才行！”
　　“這是什麽意思啊?”嶽紫宸蹙起眉頭，一副茫然的樣子。
　　“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霍雲解釋道:“屯田軍最大的問題就是執行力不夠，這雖然有那些不受重視、專心務農之類的原因在裡面，可在我看來，最大的原因不在別的地方，而在於他們自己，如果他們自己都認為做這件事不會成功，那麽稍微一點小小的挫折都會成為天大的難題，相反的話，無論困難有多大他們都會想盡辦法去克服。”
　　“時至今日，我們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人類絕對沒有我們自己所想的那麽簡單，失敗的原因皆在於我們自己還不夠努力，這是關乎態度的問題，屯田軍長時間沒有接受高度系統性的訓練，這對於人……尤其是軍隊來說絕對不是好事情，他們需要有人給他們提個醒，或者給他們增加重擔。”
　　“我下這道命令就是為了讓他們明白沉重的壓力在哪裡，別看他們現在這樣散漫，他們也是軍人，接受軍事訓練的時間可比他們務農的時間長多了，這些習慣已經是他們身體和思想中根深蒂固的東西了，沒有那麽容易就消失，我相信這一次可以喚醒他們沉睡已久的軍人血性，強力的重壓會讓每個普通人都爆發出超出以往的能力，更何況是軍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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