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門大街,首善書院旁的早餐攤點。
史可法握著熱騰騰的肉包子狠狠咬一口,周圍吃早餐的都在談西北戰事,談驍騎將軍朱延平,這讓史可法心裡空蕩蕩。
同樣不好受的還有一旁的閻應元,本來他要跟著出征,以朱延平幕僚的身份去長長見識。結果家中祖父入秋病重,難以起行,心中失落,未能與朱延平並肩作戰,有些羨慕秦朗。
鄉試解元李儀更是一襲新衣,趕去魯府拜訪魯衍孟。
朱延平雙親早亡,作為京中朱延平最親近的長輩,談婚論嫁這種事情自然是魯衍孟做主。於情於理,朱延平的婚事不在他掌握中,在魯衍孟手中。
甚至朱延平的二叔也無法插手,因為朱延平是家主,結婚這種事情對對外的事情,只有朱延平有資格。可他上面還有個師父魯衍孟,自然而然就喪失了婚姻自主權。
而實際上,魯衍孟也有從宗族近支中過繼一女,作為女兒嫁給朱延平的想法。他和朱延平有師徒之情,更是際遇相仿,有同甘共苦兄弟父子情誼。
他知道朱延平最大的想法是什麽,一旦將來真的朝局崩潰,朱延平有可能成事。嫁個女兒過去,當真是妙不可言,可以完成他最大的願望。
至於朱延平事敗誅族,他也不怕。他已經名義上脫離孟府,誰敢在這種事情上牽連孟府?
至於阿杏,這有什麽好擔心,不是還有平妻一說嗎?
好好給她說一番聯姻的重要性,以阿杏對朱延平的關切,不難答應。
西北之戰,無數人關注著,朱延平的表現實在是太驚豔了,尋常人只看到了朱延平的勇,而眼界開闊的則看到了勇背後的謀。
而李儀這個北直隸會試解元的水份有多大,魯衍孟是知道的,這個人老心不老,科考考的瘋魔的老小子也想沾好處?
魯衍孟心中發笑,陪著李儀過家家,什麽都不反對,什麽都不答應,全部推給朱延平。一副我不做主,這事要聽朱延平意思的模樣。
這種和氣表現,在李儀看來就是默許,回家的路上走路,步子都在飄。
武英殿的會議還在進行,張嫣身穿比甲眼觀鼻,鼻觀口不發一言。她仿佛無思無想,看著一道道封賞擬定。
內閣和司禮監,再加上皇帝在側,一切不太出格的升賞,六科官都會允許。六科官裡的東林人,已被清洗一空,要麽卷鋪蓋回家,要麽調到詹事府養老。留下的,新補充的,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楊漣領導時期的六科官,真的很強,以至於楊漣有資格與六部五寺正堂官平起平坐,楊漣當了侍郎後,六科官權勢開始下降。之前逼急了,東林與天啟掰手腕,輸了後也是後怕不已。這個上能管皇帝言行旨意,下能督管內閣運作的機構,已經廢了。
一道道的封賞,可以說是難有的厚賞。不僅是對參戰西北的文武的嘉獎,也是對東北、西南將士的激勵,告訴他們,只要打勝仗,朝廷不吝賞賜。
戚振宗一飛衝天,成為寧夏鎮副總兵,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二品武官。
王樸因為是綏德人,父親王威也在薊鎮,故而不好安置,被任命為固原副總兵,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從一品。
如韓爌猜測的那樣,所部兩千關寧鐵騎編入固原鎮,責王樸遴選固原鎮精銳,仿鎮虜軍建制,訓練一營車騎。另賜軍號折衝,王樸部折衝軍。
浙軍新勇營,說的直白一點,本來就是戚繼光留下的東西,歸戚振宗統率過後,給其他人,也指揮不動。這支新勇營朝野看來,就是戚家軍第二,自然是跟著戚振宗到寧夏鎮,鎮壓西北以麻家為首的將門。
同樣,新勇營改編為一營車騎部隊,不管戰場上能不能衝陣,光是高機動能力,足以配得上砸下去的銀子。新勇營的軍號改為黃龍軍,寓意鮮明。
延綏鎮副總兵賀虎臣升為甘肅鎮總兵,幫楊肇基擋住西北方向的瓦剌人和背後的藏羌。實際上,甘肅鎮背後的藏羌兩族,已經被蒙古人控制,這部蒙古扎根青海,正在向高原上那處布達拉宮滲透。
那位寫情詩的活佛,倉央嘉措的上一世羅桑嘉措繼位兩年,正值八歲,正在目睹吐蕃王朝的崩潰。而後他的一輩子,將會投入到與蒙古人爭奪高原控制權的鬥爭中去。
禦史下派的監軍徐大相因軍功升任延綏鎮巡撫,這點升職還算低了,因為有軍功在身,當個中原、江南富裕之地的巡撫,也不是問題。不過這個軍功來的太輕松,先在邊塞磨練一番,也算正常。
禦史下派的宣大巡按盧象升本來按照內閣的意思,也是提拔到宣府或大同,做個巡撫。將宣大暫時拆開,不派總督和巡按,派兩個巡撫分管。
盧象升能做事實,也敢率軍衝陣打仗,延綏一戰已表現出了軍事才能。所以天啟將盧象升升為北直隸大名府知府,負責督練一營車騎新軍。
原本歸盧象升統率的宣大總督府標營,也就是三千跳蕩鐵騎,直接被天啟大手一劃,脫離宣大體系,成為京營三大營的三千營,主將渠家禎。
曹少欽是綏德人,留在西北不妥當,被司禮監提到天津鎮,成為天津鎮守中官。負責督促天津周轉的漕運,給了一個天大的肥缺。
任何和漕運沾邊的衙門,都是能吃的滿口流油的衙門。
其後是楊肇基,這才是重頭戲。
楊肇基升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達到了正常序列的最高一級。同時加太子太保銜,欽差巡撫陝西三鎮,掛征西將軍印。責令克期收復蘭州失地,萌其次子楊禦恩為監生。
派登萊系萊蕪人,與楊肇基關系不錯的朱同蒙為寧夏巡撫,另有登萊系的王之彩接任陝西總督。將整個陝西軍政上層一把手,全給換了,不是宣大系就是登萊系,還有幾個魏黨被派過去當知府。
另外武陵人,山西巡按楊嗣昌籌糧有功,被天啟從山西拉出來,安置在延安府當知府。
參戰三軍中,鎮虜軍諸將是一連串的升賞,調走了周遇吉所部,將完完整整的鎮虜軍三千人,還給了朱延平。
而宣大軍,馬祥麟只是看在秦良玉的面子上,沒有軍功也有苦功,由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升為右都督。此外虎大威、猛如虎各升一級,調歸大同序列。
至於延綏軍,朝廷的屠刀非常的狠,罷免副總兵一人,三名參將、遊擊五名,守備八名,這十七將成為具有大明特色的廢將,命令他們率領家丁軍前效力,以期戴罪立功。
還有陳雄,這屬於廠衛內部事,被魏忠賢打發到山西太原,擔任晉王府王府儀衛司,擔任正五品儀衛正。
最後就是朱延平的賞賜,這次司禮監死活不開口,內閣們商討片刻,根據各將軍功封賞,升朱延平為中軍都督府正二品都督僉事,反正這就是個虛職。
其次授武散階正二品驃騎將軍,武勳為從二品護軍,責令太倉將正在修建的朱家牌坊提升一級,此外萌子弟一人為國子監監生。
根本不給朱延平實職,立的軍功給文職,也說的過去,可沒有進士身份,就限制了以後發展。也不給武職,一樣的道理,給了實職,朱延平的道路就更窄了。
如果朱延平有妻子,必然會加封誥命,可惜沒有。只能在武散階和武勳上彰顯朱延平的軍功,可這樣真的不夠。破八萬之敵的軍功實在是太大了,直接封個總兵,給個太子太保之類的加銜也不過分。
封賞是朝廷的事情,不僅僅是對朱延平一個人的,不是朱延平想辭,朝廷就能不給。這是封賞規矩,朱延平推辭不受,也要等朝廷把封賞頒布。
光給榮譽不夠,必須要給實職,可在座的除了韓爌,其他人都不願意給朱延平實職,有的人是不想毀了朱延平大好前途,有的人不關心朱延平,純粹就是不想惹人恨。
故而,下一步的封賞成了難題。
整個武英殿後殿內,一片沉靜,天啟看向閉目養神,不時喝茶吃乾果的張嫣,笑說:“這封賞也成了難事,朕與諸位心緒發愁。皇后卻是怡然自得,莫非有了好主意?”
張嫣可以說是肆無忌憚,后宮不得乾政這一條鐵律,張嫣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現在當著司禮監和內閣,她也敢發表意見:“聽聞朱延平尚未及冠,皇帝不若賜其表字,以示恩寵。臣妾想,如此一來,朝野也不會議論其他。至於軍功,也可留後再表。”
說著,張嫣如玉面龐扭轉,看向成基命,天啟也看過去,搶了人家徒弟的表字命名權,好歹要看看人家的意思。
名字名字,是要陪伴一生的東西。
成基命苦笑道:“皇后的提議甚是妥當,再說延平的字,也歸魯先生管,這事兒老臣拿不上主意。”
崔景榮笑道:“延平之名,是老臣那女婿替其亡父起的。這表字,讓出來,臣想是沒問題的。”
天啟點頭,露出笑容看向成基命:“成閣老,朱延平還有幾日冠禮?”
“聽魯先生說,會在臘月中旬。”
天啟正要點頭給朱延平想一個表字,魏忠賢急了,小步上前,嘴搭在天啟耳邊低聲細語,其他內閣們笑吟吟一片相互望著,實際上一頭霧水。
老魏今天格外的安份,讓他們享受到了內閣的獨斷專行,怎麽突然要插手?
張嫣在天啟身旁閉目,本就不關心魏忠賢說什麽,可距離近了,一些字眼還是竄入她的耳朵,諸如宗室、齊王、潛逃、不確定等等之類的。
天啟臉上的笑容僵著,靜靜聽著,臉色時而喜悅,時而緊張,十分的怪異。
老魏擦一把汗,夾緊尾巴小心翼翼退下去,天啟臉色笑容僵著,扭頭看一眼張嫣,張嫣神色靜謐,毫無反應,仿佛沒聽到魏忠賢剛才那話。
輕咳兩聲,天啟道:“延平的字,就交由朕了。這事,朕也要與魯先生好好算計算計,不能委屈了延平。諸公去大堂享宴,宴後按議定進行封賞。另外,文淵閣遴選兩名翰林官,前去米脂勞軍。宣旨的人選,派個重量級的, 也好宣示朝廷看重。”
這種大軍功,派個六部侍郎是應該的,再重難道要派六部尚書還是詹事府詹事?
內閣們心裡奇怪,告退。
“啪!”
只剩下司禮監的人,天啟狠狠拍桌:“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麽拖到現在!”
司禮監的人跪成一片,張嫣看向天啟,起身要走:“即是大事,容臣妾告退。”
“不是什麽破天大事,是家事。皇后你且安心坐著,老魏不給個說辭,今日朕把他交給你處置。”
一聽這話,張嫣笑吟吟看向魏忠賢,老魏直接就嚇尿了,落到皇后手裡,誰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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