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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霸大明朝》第46章 盜糧誰坑誰
  朱延平的摳門,死活要自己做家具,這讓魯衍孟實在是看不下去。

  他的家臣都在四周租房子護衛著他,一個個租的院落比朱延平的寬敞、氣派。現在這裡連家具都無,魯衍孟感覺都不好意思出門。

  可朱延平真的沒錢,招了二十名家丁,每人的安家費就八兩,房租支出、本月給家丁的薪水,他的那點家底已經空了。

  今天晚上他還要去劉家港偷官倉的糧食,這批糧食暫時不方便出手,變不成現錢,所以他真的窮瘋了,想買家具也沒錢!

  夜深人靜時,留下何衝帶著四名不會騎馬的巡夜,朱延平領著余下十六人與魯衍孟一道,牽著馬穿過院後桑林,繞道趕往劉家港。

  雖然南京的晉升文書還沒下來,但劉行孝的信裡說的很明白,會有一批南京大營的軍官過來。所以偷來的糧食放在婁江不安全,而他租的院子也不安全,所以他找祝家酒場租了個庫房,由劉高旭那邊就近看守。

  婁江的四家酒場,就數祝家的最差,這家是新開的,賣的燒酒在冬季好說,春夏之際幾乎賣不動,因為這燒酒太烈不符合南方人口味,還酸苦。

  其實祝家的酒場已瀕臨破產,現在連個幫工都沒,就祝家老漢領著兒孫在操持。

  劉家港,夜裡火把、火盆成排,衛裡的丁壯、健婦們扛著一袋袋的大米從糧庫裡出來,計數後裝船。

  楊春茂陰著臉,雙目眥圓怨氣沸騰,扛著一袋米脫離人群,消失在火光范圍內。

  點點星光下,這袋米在一幫婦女的幫助下,倒入另一個麻袋,每名婦女解開腳踝處的麻繩,藏在褲腿裡的陳米嘩啦啦流淌下來,有的乾脆解下身上緊綁著的小袋,將米倒進楊春茂撐開,印著官方墨印的麻袋裡。

  新米會被這些婦女瓜分,每人帶來多少陳米,就帶走多少新米。

  每個人都不說話,她們都是楊春茂的親族女眷,默然無聲中完成了一次偷盜。

  扛著縫好口袋的陳米,楊春茂返回隊列,將米扛到碼頭,手裡握著一根竹簽投入木箱裡,押運糧秣的漕運軍官隨意看了眼麻袋上的印記,話都懶得說,只是偏偏頭示意楊春茂登船。

  運河沿線、及周邊的衛所都會參與漕運。一百一十多個衛所,卻只能保證漕兵人數維持在十二萬左右,包括水手。

  擱在明初,這些衛所能出動五十萬能征善戰的大軍,現在敗落到了什麽地步,可想而知。

  陳世清也在碼頭巡視,帶著酒肉招呼這些押船的漕兵,鎮海衛也有押船的人,只是分在其他船幫,實行的是異地工作制度,擔心的就是漕兵與本衛人勾結。

  漕船裝糧,裝的都是定數,糧庫撥出來的也是定數,所以這批糧食不能偷,朱延平的目標是糧庫裡的糧食。

  如今高牆圍著的糧倉開啟,衛裡丁壯出出入入,朱延平領著十七人盡是短襟長褲打扮,混在衛裡丁壯裡進入糧倉。

  四周看守的軍士都是鎮海軍軍士,還是中哨由朱延平直轄的。

  這裡何進領著三十余人正等著他,一旁糧庫提調官閉著眼睛打盹,糧庫鑰匙就放在桌上,周圍一個衙吏都無。

  朱延平上前兩步,拱拱手道:“承情了。”

  睡覺的中年提調官低聲道:“丙二庫。”

  朱延平笑笑拿起鑰匙,他拿糧食也是有代價的,鎮海軍升為一個總,軍中需要的典吏又缺幾人,這位提調官也是有子侄的要找鐵飯碗的,於是一拍兩合,

合作愉快。  反正糧庫的糧食這提調官也是能看不能拿,也沒必要拿,拿公家的東西給自己換好處,損失多少與糧官有什麽關系?

  只要糧官能拿到他想要的好處,這就沒問題了……起碼,朱延平是這麽認為的。

  一行人輕車熟路,來到第三排第二座糧倉。

  一聲清脆聲響,大鎖開啟,一幫人用力推開一扇門,一股熱風吹出來。

  “先生、小七警戒,其他人手隨我搬糧。”

  將鑰匙轉身交給魯衍孟,朱延平與一幫人摸進黑漆漆糧庫。

  不同於外面的乾冷,此時糧倉內濕氣重,有一種悶熱迎面撲來。

  何進掏出一片火柴,火柴就是松木切成薄片,撒上硫磺粉末的一種點火工具。另一人手裡拿著根細鐵釺摩擦著鐵環,須臾間鐵環發燙,觸及松木片,引燃硫磺粉,瞬間燃燒起來。

  這種火柴發明於南北朝的北齊皇宮後妃之手,這後妃是杭州人,這種火柴一度成為杭州對外的販賣產品。

  其他人掏出蠟燭過來引火,燭火不旺,朱延平感覺到一陣頭暈胸悶,舉起手臂向後一揮:“退!”

  其他人身體也不舒服,一個個退了出去。

  何進出來甩甩頭,低聲道:“這裡面古怪,腦子漲漲,昏昏沉沉。”

  外面冷風一吹,燭火反倒搖曳跳的輕快,每個人狀態都好了不少。

  朱延平手扶著門,眉頭皺著,應該是糧庫長時間封閉,空氣不流通缺乏氧氣。裡面除了米外,還會麥豆之類的糧食,這些東西會產生二氧化碳和熱量。

  “將門推開,走走風。”

  一片黑暗中,一名糧倉小吏見朱延平等人退出來開啟大門,悄悄退走。

  通風片刻後,朱延平端著蠟燭進去,這回火苗旺盛,才放心大膽的找米。

  果然不出他所料,丙二庫以豆料居多,大米只有兩垛,一夥人楞了楞,這點米一個晚上就能搬空,根本剩不下。

  朱延平的臉黑了,糧官也沒坑他,按照約定給了他鑰匙,又把閑雜人等支開,敢不敢搬這些米就看他膽量。

  “大人,現在搬哪個?”

  何進指指米,又指指一旁的雜糧,對南方人來說米才是主食,其他都是雜糧。

  “我再看看,不著急。”

  朱延平拿起掛在頂梁柱上的竹筒,一垛垛檢查,握著竹筒一刺破開麻袋,裡面的糧食淌出來,還是以雜糧居多。

  “嘩啦啦!”

  一串金黃色的顆粒流淌落地,朱延平低頭看著是玉米,不以為奇走幾步又是一刺,這回淌出來的是黃豆。

  何進蹲下抓起一把玉米,抬頭問:“大人,這是什麽?”

  “玉米,怎麽你沒見過?”

  “奇怪,米麥豆都是圓的,怎麽會有這種模樣的糧食?”何進明顯沒見過玉米,拿了一粒塞嘴裡差點把牙蹦了,又一口吐掉。

  朱延平停下腳步,環視問:“你們沒見過這個?”

  “家主,弟兄們都在衛裡過活,哪能見外面的稀奇物?”

  蘇成也抓了一把玉米,玉米的造型確實與見過的糧食不同,別具一格,他想了想,歪著腦袋說:“看模樣應該是紅夷帶來的舶來品,不知道味道如何。”

  朱延平聽了眉頭一皺,蹲下拿起一把玉米想了想,說:“先搬玉米,搬空為止!”

  “大人好主意,這種糧食新奇,保不準能賣大價錢!”

  何進笑說著,將地上灑落的玉米撿起來往一人捧來的布帶裡裝,另有人拿著木針麻線縫補朱延平在麻袋上戳下的窟窿。

  蘇成拿著一粒摸摸,玉米表面光滑、色澤如玉,瞬間斷定朱延平見過玉米,否則誰能這麽短時間給這些東西起個如此恰當的名字?

  他看著玉米麻袋上的墨印戳記寫的卻是‘包谷’兩個字,皺眉說:“家主,這是天啟二年入庫的包谷。至今未動,恐不是值錢、可口之物。”

  朱延平看著一袋袋玉米卸下來,從沉思回想中回過神,臉上陰霾一掃而空,抬手一拳輕輕打在面前麻袋上說:“這確實不是可口的作物,卻是糊口的寶貝。有這些玉米做種,我們就能有足夠的糧食吃。”

  他沒去考慮土地的事情,他不認為自己會一直窮下去,盡管現在連買家具的錢都沒有。

  哪怕考不中進士,有個舉人身份他繼續從軍、或者參加吏部會選以舉人的身份做官,只要有一塊地盤,這些玉米種子能帶給他想象不到的回報。

  五十余人一人扛著一袋玉米,仿佛沒事人一樣出去,加入隊列中,出了高牆遁入黑暗中來到瀏河邊上。

  糧庫帳房裡,糧官心裡七上八下吃著陳世清孝敬來的酒肉,聽著小吏匯報。

  他面前坐著的正是樓彥章,還有一幫衙役藏在其他的糧庫裡。

  “倒是個能人,沒被霉氣打暈過去。”糧官輕歎一聲,故作遺憾,扭頭掛著笑容說:“樓捕頭,您看這事兒?”

  樓彥章手裡握著一條狗腿,滿嘴流油一副無所謂態度說:“無礙,只是想請朱將軍與老爺好好談談。既然此次失算,明日照常供給,別讓朱將軍瞧出端倪。”

  他可沒膽子正大光明的出去抓朱延平這個賊,否則誰抓誰還不一定。

  有人給州衙門告密了,陳如松知道朱延平缺錢,沒想到缺到了這個地步。就順勢準備算計朱延平,將他們抓個現行,談話的時候,陳如松就有了主動。

  現在朱延平等人生龍活虎,樓彥章就不敢動手。

  人的名樹的影,他們都被朱延平那詭異的戰績給嚇住了,不僅是帶兵,還有朱延平本人的武技。

  可這兩樣朱延平樣樣稀松,能有現在的名聲全是陰差陽錯所導致。

  天亮前,朱延平順風順水運了三趟糧食,倉庫裡的一垛半玉米和半垛的豆料沒了。

  糧庫裡,糧官領著樓彥章過來看看,等外面衛所的丁壯倒班時,樓彥章才會帶著人悄悄離去。

  一看給朱延平準備的稻米還在,糧官楞了楞,又看到玉米不見了,輕松笑說:“樓捕頭,這位朱將軍倒是個有眼光的人,將福建那邊運來的包谷拿走了。”

  “包谷是什麽?”

  糧官走幾步,尋到一粒遞給樓彥章,賣弄自己見識:“就是此物,也有人稱作玉米,本是佛郎機人帶來的作物。模樣喜人,福建那邊種了些要作為貢物。第一批包谷入京,都喂了牲口,這些也就留在這沒了去處。”

  說著笑笑,糧官搖頭道:“還有名曰土豆的一類番種,聽說福建吃死了人,現在連牲口都不喂。看來這番種,也不全是好的。”

  見這家夥語氣看輕朱延平,樓彥章只是跟著笑笑,在地上撿了幾粒玉米,告別糧官,返回州城。

  陳如松確實需要朱延平幫助,又不想直接談判給朱延平太多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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