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年輕公子進了一片淒涼的“聞香來”,趕緊找地方坐下了。
不一會兒,一個老先生從樓上走了下來,光看那老先生的派頭,確實像是個讀書人,眾人心裡安慰了不少,他應該會講故事才對……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酒樓馬掌櫃也學習“十二酒樓”的寶貴經驗,把門關上了,心想著等這次故事講完,就跟對面一樣,口碑一發酵,來他們酒樓的人不就多了起來嗎?
而那些顧客一看連門都關了,這操作很逼真啊,眼神更是落在老先生身上,等著他開講。
於是乎,猴子的故事在老先生嘴裡開始了……
還別說,這老先生有些本事,把猴子的故事講的也是繪聲繪色,跟陸雲爾比起來都不遑多讓,隻不過他比陸雲爾少了些激情和動作而已……
眾人剛開始還仔細的聽著,可是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勁――講的這些故事他們都聽過啊!
這不是小先生一天前講的那些故事嘛!他們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
那老先生提個開頭,他們就知道下面的劇情了,馬上喊了起來!
“老先生,這段聽過了,說下面的吧!”
“老先生,這段也聽過了,猴子拿了定海神針!”
“老先生,哪吒不是猴子的對手,我們都知道了……”
“…………”
被這群人一路打岔,老先生都怒了,一拍桌子一瞪眼:“來來來,地方給你,你來講!”
“…………”
於是,老先生又講了起來,眾人也不敢再打岔,因為這個時間點,“十二酒樓”那邊肯定已經開始了,若是再把老先生氣的不講了,那今天就聽不到故事了!
他們昨天剛聽到猴子把七仙女在蟠桃園定住了,七個仙女都被定住了,那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嘿嘿,男人們都心領神會,心想就算是個猴子,他也是個男猴啊!
他們等這一段可是等了好久,但是老先生講到這一段卻停下不講了,這可把眾人給氣壞了!
“定住了之後呢?那猴子到底有沒有辦事?”
“對啊,老先生快講啊――還有這位兄台,你剛才說的辦事是什麽意思呢?”
“…………”
在眾人的喊聲中,老先生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至於接下來的劇情如何,還請各位等明日再見分曉!”
老先生心裡也委屈萬分,我也想給你們講那猴子到底怎麽樣了,可關鍵是我也不知道啊!
“…………”
隻楞了一會兒,屋裡就爆發出了極度的不滿來。
“老頭,沒你這麽講故事的!我們今天就是為了聽下面的故事,你在這逗我們玩呢!”
“對啊,若不是說你也會講故事,我們早就進十二酒樓了,現在肯定聽到猴子幹什麽了!”
這話就飽含幽怨和不滿了……
“這老頭不會是也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吧?”
這話一出,眾人恍然大悟,這老頭知道的跟他們一樣多,還大言不慚的來講故事――媽蛋,老子講的不比你好?
而那老先生發現情況不太對勁,早就撒丫子跑了……
有那脾氣爆的,一把就拉住了還未來得及跑掉的年輕公子,把他按在牆上質問道:“你不是說他能講跟十二酒樓一模一樣的故事嗎?”
“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呀……”
年輕公子想了一會兒,無辜的說道……
“…………”
這好像也有道理呀,這故事確實一樣,太一樣了,一樣的他們都想動手打人了……
這群人出來了,雖然到了飯點,但是飯是不可能吃的,氣都氣飽了,怎麽會吃飯?
可憐“聞香來”的後廚,本來看到今天酒樓裡來了那麽多人,早就把各種硬菜先燉上了,可是人一會兒的功夫又都走光了,這可怎麽辦……
…………
東宮,桌子上的杯具被太子摔了換,換了摔,確實夠悲劇了……
本來被禁足在家就夠難受了,可是外面傳來的消息卻讓他更加難受!
自己跟楊澤新合開的那家酒樓在火爆了一天之後,呈斷崖式的下滑,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過這件事並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困惑,因為錢財對他來說不是那麽重要,尤其這次又是被張十二給搞敗的,在他看來就更正常了,因為他敗給張十二太多次了,早就有點習以為常了……
最令他氣憤的當屬荊州城大街小巷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說什麽他不滿足當太子,想把唐帝氣死登基……說他辱打他國使臣是至大唐於不顧的狼子野心行為……
反正這些傳言的目的就隻有一個:廢太子,立襄王!
說實話,若是之前,太子根本不會理會這些話,反而會當成笑話一樣來看,不就是一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嗎?
可是現在的他不這麽想了,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尤為艱難,這個時候經不起一點打擊了呀……
防民之口,慎於防川,這句話放在此時來看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他現在出不去,更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後來他想到了康王。
康是唐帝的兄長,若是讓他替自己說句話,唐帝應該會聽吧?
可是他派去找康王的人回來告訴他,康王昨晚就連夜返回金陵了……
這讓太子更覺得恐懼了,這幾天來東宮的人少之又少,之前圍在他身邊的那些盟友已經好久沒來了,今天連康王世子都沒來,細思極恐呀……
自己這次真要栽了?
他不服啊!
這一切都是因為襄王!
太子的眼神突然又變得陰鬱起來,在心裡盤算著什麽……
…………
“聞香來”造成的衝擊隻持續了不足兩天,張十二稍微動了動腦筋,“十二酒樓”就逆轉了局勢,不只是逆轉,還把酒樓的生意推向了巔峰……
來吃飯的人已經不單單是為了吃飯喝烈酒,而是為了聽兩位小先生的故事,張十二也沒有想到,酒樓的核心競爭力從烈酒變成故事隻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小想法,也不知道該不該自豪……
稍感欣慰的是,陸雲爾跟張堂玉這兩人算是徹底火了,那些人在大街上見了他們兩個都“小先生小先生”的追著叫,更有那些大膽的未出閣的少女對著兩人眉目傳情,那陣仗,堪比現在的好多小鮮肉……
不過論起年紀來,說這兩人是小鮮肉確實實至名歸……
跟“十二酒樓”截然相反,“聞香來”的生意怎一個慘字了得,別說賺錢,每天都入不敷出!
老先生講故事的事情被傳出去後,更沒了人再往這裡來了,那掌櫃看到如此蕭條的生意,心裡都有了放棄之意――這酒樓,開一天賠一天呀……
但楊澤新沒有放棄,他還要再放手拚上一拚!
再過兩天就是上元節,原來上元節的時候,都會在“聞香來”舉辦燈謎會和詩詞會,燈謎會在一樓大廳,詩詞會在二樓。
那一天,不光荊州城裡所有的才子佳人會到場,就連好多王公貴族都會到,與大家一起暢享盛會!
“聞香來”早已不是原來的聞香來,荊州城最火的酒樓當屬“十二酒樓”,按理來說,詩詞會應該在那裡舉辦,可這次並不是!
在密謀著把“聞香來”開起來前,太子就已經把詩詞會的地址定在了“聞香來”,雖然太子被禁足在東宮,但是他之前做好的決定還會繼續作數!
所以楊澤新最近幾天趁著酒樓冷清沒有顧客,正好把酒樓內外重新裝飾一番,準備借上元詩詞會的東風,重振旗鼓!
…………
最近幾天張十二樂得清閑,不用去護國公府找莫漓切磋――或者說挨打,也不用再帶著越國聖女在城裡閑逛,因為越國聖女已經被故事吸引了,每天早上吃了飯就跟著張家的女眷去酒樓等著聽故事了,若是不知道的,還真可能把她也當成張家的女眷……
至於張十二呢,每天到處溜達,因為陸馥婧跟秦雨桐都去了酒樓,把陳巧兮留在家裡,所以張十二嘛,隻能是一陣“嘿咻嘿咻”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月十四,明天就是上元佳節了。
在這個時代,除了春節,最重要的兩個節日無非是中秋節和上元節。
在梁州的時候,他已經度過了一個中秋節,還有盛大的詩會,而現在在荊州這麽一個才子群聚的地方,上元節肯定熱鬧非凡。
他也聽說了這上元燈謎會和詩詞會都要在“聞香來”舉行,對此,“十二酒樓”的人還頗為不滿。
在他們看來,“十二酒樓”可比“聞香來”要好太多了,詩詞會為什麽不是在這裡舉辦而是要去“聞香來”呢?
這不公平!
但是張十二不以為意,或許這對別人來說是個榮譽,但張十二卻不看重這個,酒樓想要掙錢還是靠自身實力,哪會因為舉辦了個詩詞會就能留下客源啊?
再說了,上元節那天,酒樓若是舉辦詩詞會肯定會呈開放狀態,這多危險啊,不出事還好,若是出了事,誰負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張十二對詩詞會的安排也並不在意,到時候去耍耍就好了……
午時之後,宮裡又來了人,讓張十二進宮。
這也是從初七把越國聖女從宮裡領出來後,他再一次進宮,也不知道這次又所為何事……
…………
進了宮來,張十二又來到了久違的禦書房。
唐帝正在椅子上坐著,也不知道在寫著什麽,看到張十二進來,放下手中的筆,平靜的說道:“十二坐吧……”
這是張十二來禦書房這麽多次,唐帝第一次這麽溫和的說話。
原來不是“張十二你可知罪”就是一陣吹胡子瞪眼,今天這麽反常倒是讓張十二有些不太適應。
再抬頭看去,張十二發現短短數日不見,唐帝竟蒼老了許多,之前還不覺得,現在一看,他的兩鬢已經有了白發,平日隻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實際上,他也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
這麽想著,竟是有些可憐起唐帝來……
“十二,這幾日帶著越國聖女還算適應?”
“回陛下,越國聖女性格開朗,帶著她倒是非常省心。尤其是她最近迷上了聽酒樓裡的故事,所以每天也不用臣特意帶著她了……”
說起這個,張十二有些汗顏,唐帝下令讓自己帶著越國聖女,可他卻老把越國聖女一個人丟下,實在慚愧……
“那猴子的故事朕也聽說了,那故事是你想出來的?”
說到這,唐帝的眼神才稍微多了些光彩。
“回陛下,臣不才,但那故事確實是臣想出來的……”
張十二厚著臉皮說了一句,心想我可是天下第一剽,此時不剽何時剽?
“不過朕更喜歡後面那個故事!那故事裡有蒙古,有金國,還有宋國,朕聽的時候,常把他們拿來對比,在朕看來,那宋國倒更像是我們大唐!”
張十二隻是安靜的聽著唐帝在那說,並沒有答話。
“十二,你說這宋國最後打的過金國,或者蒙古嗎?”
張十二也沒有為了討好唐帝而刻意騙他的打算,直接說道:“陛下,跟這兩國打起來,宋國必敗!”
“為何?”
“皇帝昏庸而民心不齊, 朝廷無能而軍隊羸弱,萬沒有贏的道理!”
“皇帝昏庸……朝廷無能……”
唐帝在反覆咀嚼著張十二的這兩句話,自從太子出事,襄王突起,加上朝堂內外的風言風語讓他非常難過。
他原來就覺得,襄王比太子要更適合做皇帝,但是卻一直下不了狠心,哪怕是太子做出了辱罵毆打使臣的事情來,他也不過是下了個禁足令而已。
不想把太子撤掉是因為念舊,不想讓太子繼位是為了江山社稷考慮,所以他糾結了。
而張十二說的話像是給了他啟示,突然眼光一閃,這兩天一直困惑他的事情終於有了眉目,猛拍了桌子一下,大聲笑道:“能替朕分憂解難者,唯十二是也!”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旁邊的吳德也非常欣慰,唐帝這幾天一直鬱鬱寡歡,好久沒有這麽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