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中,林鈺瞪著眼,看著斜陽下刺目的鮮血畫卷,忽然間,林鈺覺得一直以來自己的心都挺大的”。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都可以坐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看著一條又一條的人命消逝在自己的眼前,而無動於衷,甚至有了看熱鬧的心態”。
“第一次”?
“還是第二次”?
看了看前面停駐的馬車和周圍幾名嚴陣以待的吃瓜群眾,到底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
他想當一條鹹魚,但是卻又莫名其妙的跟太子扯上關系,還把當朝國公的兒子給打了一頓。
遠觀倒在地面上的幾十具屍體和手拿橫刀的程處默,鮮血還在緩緩的滴落,想起那天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和自己的反應。
要知道,人都是有本能反應的,特別是常年處在戰場上的戰士,細想一下,那天如果程處默下意識的拉了一下刀,那自己還會存在嗎?
“估計,應該上天堂了吧”;
“作死,大概也就是他這個樣子了”!
......
鮮血還在滴落;
叢林之中;
時不時傳來的一聲慘叫聲還在弱弱的回響,由此可見戰場上補刀的重要性,如果說每個人都知道補刀的話,那麽這個世界上無疑將會少上許多悲慘的故事。
這一點,歷史上每個朝代都在向我們教導。
站在滿是鮮紅的草地之上,吃瓜群眾們已經開始熟練的打掃起了戰場,有人補刀,有人掩埋,還有幾人正在向著自己染血的手臂上倒著點點淡黃色的粉末。
只有程處默站在老僧的一旁,懸刀於對方的脖頸之上,聽著對方口中不斷吐出的陌生音節。
“一時間,砍還是不砍成了他糾結的事情”;
畢竟,老僧從頭到尾並沒有和他們發生過什麽爭執,也沒有和其余的素衣僧人一樣動任何不好的心思。
可以看到,老人的眼中並沒有一點的血腥殺氣,反倒是充滿了善意和慈悲,不是面相中的偽善,而是眼中的善意。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即便是兩個互不相識的人站到一起,也能很輕易的從對方的眼中辨別出很多東西。
你的雙眼不會騙人,但是面容可以,世人有千面,每一面都有一個無法述說的故事。
“讀不懂,也看不開”;
“慢慢的”;
戰場打掃結束,
所有的吃瓜群眾皆是重新收起了刀,帶著滿身的傷痕如無其事的回到了馬車周圍毫不在意的緩緩走動著保衛安全,只有程處默一人還在聽著老人一句一句的念著經文。
像是一個不太虔誠的佛教徒,把刀架在了廟堂中央。
漸漸的,程處默耐心漸漸消失,拿著刀的手也不由的攥緊了幾分,他不知道老人是怎麽和這群披著僧衣的強盜走到一起的,但是他的經驗告訴他不能放虎歸山。
素衣僧人們的眼神程處默看到了,那種眼神面對他們是一種貪婪和殺意,但是面對老人之時卻是變成了尊敬和羞愧。
就像是一個熊孩子做了一件錯事,卻又正好被大人給逮到了。
這讓程處默有些難以理解,在他的腦海中強盜就是強盜,就是一群不思進取又危害社會的蛀蟲,即便是披上了僧袍也是一樣。
“狼披上羊皮,還是狼,即便他不在吃肉,也依舊不會改變”!
“別忘了,他們身上的羊皮就是他們一點一點的撕扯下來的”。
起手;
一片樹葉劃過刀鋒;
刀落;
“等一下”!一聲高呼聲響起。
凝目看去;
樹葉已成兩半,滴滴鮮血順著刀鋒劃過,落在分開的樹葉之上,只是,雖有鮮血,但刀鋒卻是遲遲沒有砍下去。
幕然間,蒼老的經文聲停頓了一瞬,而後又再次緩緩響起。
程處默轉過頭來,瞪著染血的雙眼看著林鈺,眼中滿是疑惑和不滿,如果可以的話,他絲毫不介意將手中的刀直接扔到林鈺的臉上。
“他已經忍了林鈺很久了”。
而林鈺帶著二哈自然也看到了程處默眼中的不滿和憤怒,只能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向著程處默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表情有些無奈,又有些糾結。
“他這已經完全不能用膽子大來形容了,純粹就是在找死,只是林鈺知道他不會有事,最起碼在回到趙家村之前”。
至於為什麽冒著這樣的危險走來,純粹是因為林鈺發現自己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按照林鈺的想法,這些人應該是一邊打一邊退才對,你來我往之間爭鬥激烈, 卻沒有什麽傷痕。
這也是電視劇中的經典套路之一,畢竟,“演戲嗎”!
但是慢慢的林鈺發現如果是演戲的話這也太逼真了吧,演戲歸演戲,他還沒見過誰家演戲不時的掉個“胳膊”掉個“腦袋”下來的。
當然,對於這些人林鈺也沒有什麽同情心可言,畢竟是打劫過自己的人,雖然上一波被自己全部打包送到了西天侍奉佛主。
對於想讓自己去西天侍奉佛主的人,林鈺覺得還是先送他走比較好,畢竟位置不多,林鈺也不好意思搶他們的。
說到底,他們才是佛門中人!
只是;
“這個老人不一樣”。
林鈺看了一眼誦經的老人,從頭到尾老人都沒有參與,反倒是想要勸導什麽,只是,顯然沒有人聽他的。
......
而在林鈺的身後,李承乾所乘坐的馬車車簾也已經被打開,李承乾手上拿著書,有些疑惑的看著林鈺的步伐,提起了幾分興趣。
看著林鈺,李承乾對著程處默搖了搖頭,方才放下了車簾和手中的書,想了想,理了理衣襟,抹了一把發梢,微笑著彎腰走出了馬車。
很快;
林鈺便走到了兩人的身旁,而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臉稚嫩笑容的李承乾,和第一次林鈺在山脈中見到時的不一樣,此時的李承乾卻是沒有了半點懼怕和軟弱,這份適應力即便是林鈺也要弱上半籌。
“太子殿下”!程處默收起了架在老僧脖子上的刀鋒,拱了拱手,隨後又略帶嫌棄的朝著林鈺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