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醫館外,陳瀟心急如焚,回來踱步。
那下毒的護院沒跑多遠,便被克蕾雅抓回,連同那馬臉大漢一同藏了起來。
大廳的鮮血被克蕾雅的液體金屬同化清洗,兩具屍體也被陳瀟遠程吩咐她處理掉。
處理之後,養生館的一樓整潔如初,仿佛他們從來沒有來過。
幸好當天絹布店開張,養生館歇業半天,店內沒有其他目擊者。剩余的都是自己人,不必擔心走漏風聲。
那聲慘叫,可以說是推拿按摩太用力,客戶叫出聲來的。
反正第一次來養生館的人,都會發出叫聲,這都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
守在臨東街的邢捕頭得到人舉報,來養生館看了一遭,並未察覺有任何異樣。
克蕾雅那液體金屬的融合能力異常可靠,渾身化身小銀人,用銀色液體把血液全部吸附走,再變回人形,不會在現場留下一絲血漬。
就連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腥味兒,也被屋內的熏香給快速掩蓋。
這次算是於紅葉替自己擋了一劫,讓陳瀟內心愧疚不已。
要是他當時沒留給於紅葉,也喝了果汁,強烈的腸胃刺激會讓他沒法撐過那十秒。
短短幾秒,三個大漢絕對能要了他的命!
“嘩啦。”
深綠色的簾子被掀開,郎中滿臉愁容走了出來,一邊搖著頭一邊歎著氣。
陳瀟心頭一顫,眼眶有些溫熱。
“難道死了?”
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令陳瀟唏噓不已,一時間還沒法接受。
於紅葉這姑娘確實挺好的,性格直來直去,也藏不住事,是個性格活潑的童顏小蘿莉。
見陳瀟情緒低落,郎中乾咳了一聲:“陳大掌櫃,我已經幫她催吐了,沒什麽大礙。”
“……”
忍受著陳瀟刀削般的目光,郎中拿起毛筆開了個方子,遞給他。
“幸虧你送得及時,毒物沒能深入腑藏,全都吐出來了。這兩天最好粗茶淡飯,讓她少沾生冷油腥,每天早晚各一貼藥煎煮,兩三天就能痊愈。”
“那先謝過薛郎中了。”陳瀟把百兩銀票放在桌上,問道:“那這毒物到底是什麽?”
“唔……”
郎中掃了一眼桌上的銀票,左手鋝起山羊胡須:“根據症狀推斷,很可能是南蠻部落的一種叫月銜草的毒草。尋常人若是吃了,就像是吞了個月亮,腸胃脹氣腫脹腹瀉,並且渾身乏力。若是吃得多了,會不斷腹瀉,直到全身虛脫而亡。”
說簡單點,就是強效的瀉藥加少許麻醉藥的效果。
得知於紅葉並無大礙,陳瀟長舒一口氣,頷首以應:“謝謝。”
把眼角的少許液體擦掉,陳瀟掀簾而入。
於紅葉此時躺在一張木床上,臉色有些發白。不遠處的木桶裡裝了不少嘔吐物,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兒。
陳瀟略一皺眉,將於紅葉攔腰抱起,朝店外走去。
於紅葉才催吐完,身子還有些虛弱。她的嘴唇有些發白,看著陳瀟的瘦削的側臉,嘴角一勾。
“你剛才哭了?”
還未等陳瀟回應,於紅葉朝懷裡緊了緊,聲音異常地虛弱:“你沒事就好。”
一股暖流湧上陳瀟心頭,他低頭憐愛地看了於紅葉一眼,板著臉。
“少說話,我帶你去休息。”
“別。”見快到同貴客棧門口,於紅葉出聲阻攔:“這裡床太硬,我想睡你的床。
” 床硬?
還非得睡我的床?
小蘿莉你有點得寸進尺啊。
站在同貴客棧門口遲疑了幾秒,陳瀟歎了一口氣,繼續抱著於紅葉朝養生館走去。
見陳瀟默許了這樣的要求,於紅葉虛弱地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壞笑,往陳瀟懷裡又緊了緊。
上了三樓,把於紅葉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陳瀟輕輕退了出來,吩咐荀果和宇都宮紫苑好生照料。
三樓是沒法睡了,於紅葉身子這麽虛,再怎麽種田也不能選今天。
來到一樓,陳瀟聽到耳朵裡傳來的訊息,該去辦點正事了。
以絹布店和成衣鋪生意太忙為由,養生館暫時歇業一天。
吩咐如月和陳伯牙照看店鋪後,陳瀟悄然離開臨東街,前往成華坊郊外的地產。
目前木匠在加緊製作無梭織機,前來應聘的紡織女工也在幫忙建造員工宿舍,可還有很大一片地兒都沒有投入使用。
陳瀟選擇了一處靠河的地點,這裡有座廢棄的草屋,是審問的最佳場所。
草屋破敗,連門都沒有,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陳瀟在門口停頓了一秒,直接走了進去。
克蕾雅站在屋內,地上的馬臉漢子已經暈厥了過去。
角落裡,是一個被縛住雙手的男人。他渾身發抖,警惕地看著進門的陳瀟。
面對這個吃裡扒外的手下,陳瀟神情冷淡:“誰吩咐你下毒的?”
“我……”手下不敢正視陳瀟的目光,把頭偏到一邊:“我……我不能說,真的不能說。”
“克蕾雅,化刀。”
“是,主人。”收到陳瀟命令,克蕾雅的雙手開始變成銀色的液體,待液體重塑,雙手已經變成鋒利的刀刃。
男人隻用余光瞥了一眼,頓時整個人都看傻了。
空手變刀,這尼瑪還是人麽?
見手下渾身抖得更加厲害,地面上更是溢出了不知名的黃色液體,陳瀟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我隻問一遍,是誰?”
“老大,我錯了!別殺我,我真的錯了!”小廝不停扭動著身體,聲音也愈發歇斯底裡起來。
陳瀟聞言,眼神變得更加冰冷。他站起身,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你差點害死我女人,還當我是老大?”
搖了搖頭,陳瀟走到門邊,命令道:“動手。”
見雙手成刀的克蕾雅逼近,男人發出尖銳地嘶叫,刺人耳膜。
“別過來!我說!是紡織商會!李掌櫃,趙掌櫃都……”
聲音戛然而止,失去頭顱的身軀無力地頹了下來。
克蕾雅眼光中資料閃動,開口道:“主人,已鎖定紡織商會的人員資料,是否前往?”
“不。”
陳瀟站在門口,背負雙手。
他望向潺潺的小河,微眯的雙眼顯得格外深沉。
“屍體處理乾淨,把那漢子綁了。至於紡織商會,我另有打算。”
在搬動馬臉漢子的軀體時,因為碰觸傷口產生的疼痛,讓他又醒了過來。
此時馬臉漢子臉冒虛汗,雙腿膝蓋碎裂,雙手被陳瀟弄脫臼,無力地垂著。他嘗試扭動身軀,在察覺到無法逃走後,便停止了反抗。
陳瀟見他醒了,走了過來,語氣冰冷:“除了紡織商會,還有誰雇傭了你們?”
馬臉漢子狠狠剜了陳瀟一眼,內心肯定咒罵不已,開口問道:“我要是說了,能給我個痛快麽?”
“不能。”陳瀟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那沒辦法了。”
瞧見馬臉漢子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陳瀟揪起他的頭髮,看著那雙桀驁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沒得選。”
放開手,陳瀟站了起來,問道:“克蕾雅,在保持他不死的前提下,你最多能切他多少刀?”
克蕾雅伸出右手,手指在馬臉漢子震驚無比的神色中變成薄如白紙的刀片。
過了約七八秒,掃描分析完畢的克蕾雅才開口道:“目標膝蓋碎裂,下半身痛覺神經刺激加劇,以目前狀態,最多可以割兩千四百一十六刀不死。如果割了後給予足夠休息時間,最多可以割三千五百二十四刀不死。”
三千多刀!
你們是惡鬼麽!
馬臉漢子的臉唰得一下就白了,強行咽了口唾沫,身為打手錘煉多年的心理防線像是海灘上的沙製城堡,瞬間土崩瓦解。
幾千刀,聽起來就都疼。
“我說,我說還不成麽。”馬臉漢子聲音有點帶哭腔,看起來嚇得不輕。
這些年當打手,就算任務失敗,被抓起來用皮鞭抽,都勉強可以忍受。
可這千刀割實在太可怕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光想想就渾身發顫。
“有商行的唐掌櫃,蘇掌櫃……還有錦繡坊的艾老爺,如意坊的溫老太爺、李老太爺……”
見馬臉漢子一口氣報了十多個人的名字,陳瀟眉頭一皺:“這麽多人?”
馬臉漢子喘了兩口粗氣,額間的汗水也越來越多,碎裂的膝蓋骨不停傳來刺痛,讓他說話偶爾會出現哆嗦:“上次你改革臨東街,搶走了內四坊大半的生意。這些富商私下結盟,成立了一個對付你的商會。”
陳瀟沒接他的話,抬起頭問道:“克蕾雅,記錄完了麽?”
“數據備份完畢,主人。”克蕾雅的瞳孔已經恢復正常的顏色。
“打暈,打走。”
“不是,我話還沒說完……”
馬臉漢子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克蕾雅一個手刀打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