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監,萬萬不可就地扎營啊!”韓世忠此時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鄭都監遵從宗澤臨走時留下的命令。可是鄭都監卻左右推辭。
韓世忠道:“依得小人看,這夥賊寇與尋常的賊人大不相同!”
鄭都監心道:“要的就是這句話!”只見他眯眼看著韓世忠,怪音怪氣地道:“哦,良臣莫非有甚高見?”
韓世忠見這人面部表情以及這聲相詢,心裡是“咯噔”一聲,暗道不好,這廝好像是在這裡專門等著自己的。心中一想,聽說來此之前登州府尹問通判求領兵之人的時候,通判將這位給排在了名單之外,獨獨推薦了自己,難不成這廝心裡有仇?再仔細想想,還真是可能性極大!
韓世忠不禁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鄭都監。心道:“難怪之前在攻山的時候這人會突然下令關下的弓弩手進行不分敵我射殺,這是公報私仇啊!這人也是忒壞了些,即使是你們上官之間有嫌隙也不能隨便拿兄弟們的性命來泄憤吧。”
此時的韓世忠不過是二十來歲,城府肯定還到達不了後來做了高官之後水平。只見他想著想著,暗暗心驚的同時臉色也是變得極為難看。
鄭都監都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道:“怎麽?通判說你韓世忠是個將才,沒想到你這人倒有一顆反心!”
韓世忠一聽對方提到“反心?”兩字,是慌忙拜倒,道:“都監明鑒,小人盡是忠心,絕無二心!”
鄭都監冷冷一笑道:“絕無二心?那麽請好好說說你和你那從西北過來的軍健們是怎麽從山上下來的!”
韓世忠內心一緊,慌忙抬臉起來看著鄭都監,知道這回怕是糊弄不過去了。不禁在心中歎道:“哎,還真叫那些山下的漢子們說對了。這些上官除了會窩裡反,整自己人,還真說不出有甚其他拿得出的本事。”
“都監相公容稟,小人與那一二十個軍士兄弟是被對方給捉了去,又放了回來!”韓世忠別無選擇,隻得實話說了。
鄭都監聞言是一陣仰天大笑,道:“看來通判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個不知恥的孬種倒也敢作敢當!說實話自從本官知曉你們下山的時候身上不曾有一件兵器的時候就已經料定你們定是遭了俘,不想通判卻隻字不提,看來他真是看重你啊!”
韓世忠忙道:“都監,那時候在賊人城峘上,下面的弓弩射得甚是激烈,我等若是仍堅持與敵廝殺,只怕都將被射死在那裡,是以才出此下策!”
“放肆,你身為大宋官軍,居然通賊,還敢出言狡辯。今日遇到本官,任你巧舌如簧,也叫你分辨不得!”
“來人呐,將這通賊的韓世忠拿下,待到將登雲山的賊寇盡捉了再行發落!”
韓世忠聞言驚道:“都監開恩,這處山賊真與旁處不同,容小人領兵攻山,算是給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鄭都監從位子上走了下來,不屑地笑著,道:“不必了,本官已經得到了可靠消息,這處山上的賊人不過五百來人,且八成都是曾經新進的人馬。只要本官將這處下山的活路團團圍住,只需幾日,賊人見大勢已去,定然軍心大亂,到時候只要再行攻山,豈不是一舉可成?”
這下韓世忠算是明白了,這鄭都監絕非是自己和那通判想象中的窩囊廢,反倒好像是對付山中賊寇很有一套嘛!便忍不住問道:“都監何曾對賊人知曉的如此明白?”
鄭都監湊到韓世忠的耳根前一笑道:“本官當然知曉。這處賊人中不少是那牟平縣河口鎮的大戶莊客,本官昨日已經派人去將那裡捉了一批曾經也去過山上的刁民,都已問清楚了!”言罷,一揮手,韓世忠被帶了下去。
而此時的登雲山上,盧俊義正在聽著曹正的匯報。宗澤帶了一隊人馬回登州的畫面都叫曹正帶人在林子裡窺了個真切。曹正是個精細人,他見了一夥官軍簇擁著一位文官打扮的人騎馬而去,便急匆匆地趕回來報訊!
盧俊義輕聲動問道:“你說那位極有可能是宗澤?”
曹正忙躬身回道:“正是,那人是個六旬上下,胡須花白的文官,看起來氣勢倒也不凡,隨小弟一起去窺探虛實的兄弟幾個都是認得他的!”
盧俊義見說是沉思一下,忽對身旁的魯智深、蘇定等人問道:“宗澤回城,莫不是官軍的疑兵之計?”很顯然,作為穿越者的他對於打仗這種事還是個門外漢。這宗澤的大名後世裡誰人不知?因此聽了曹正之言後,第一個反應便在那裡猜測是不是官軍用計。
魯智深和杜壆幾個很顯然也很難根據曹正這幾句話做出有效的判斷,只有曹誼起身稟道:“寨主勿憂,依得小人看來,我等暫且按兵不動,只看今晚山下官軍動向如何便知!”
蘇定點頭道:“倒也是,昨日官軍白日攻山,晚上便撤到遠處的開闊地落營,是怕我等趁夜偷襲,倒也算是知兵之人所為,我等須小心為妙!”
曹誼見說是略作遲疑才道:“寨主今日為何放走那韓世忠,此人文韜武略頗為不凡,依得小人之見,近兩日都是他在那處領兵來攻,想必這官軍中並無出其右的軍官,只需將其
其扣下,還怕官軍不破?”
盧俊義搖搖頭,笑道:“賢弟說的是好,叵耐此人無心留在山上,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何必做惡人?再者他在下屬戰死之後尤知道將其屍身帶回山下,倒也是個講義氣的人,不比從前咱們遇到的醃臢軍官,我這心裡還真是不舍得為難他!”
魯智深正色道:“哥哥這話正對灑家脾氣, 咱們山寨的兄弟都是自願來的,豈可逼迫他人入夥?”
不料盧俊義歎了一口氣道:“我知他是個將才!只是這次放他回去,於他來說未必也是好事,也不知我這是救他還是害他啊!”
此話出口,廳內的數人都是面面相視,卻又都欲言又止。
等到盧俊義和登雲山的眾位頭領議結束的出時候,天色將晚。好在山寨前段日子收攏幾千石糧食,此時大夥的飯食不缺。而且兩次下山得來的牲口也是不少,除了馬之外,其余豬牛羊都是每日都殺,有飯有肉的生活直叫山寨人心還算穩定。
而此時的山下官軍大帳內,一個指揮使找到了鄭都監道:“恩相,此處靠近山上,四處枯藤亂草,近些日子都是晴好天氣,正是天干物燥,須防賊人火攻!”
鄭都監聽罷是哈哈一笑,一副玩味的表情看著這位指揮使,只看得對方渾身都不自在。
許久,鄭都監才道:“此時正乃初春,這風是怎麽刮的,若是火攻,你瞧著豈不是先燒到他們自己了?”
指揮使聞言面色一囧,頓時呐呐無言。鄭都監又道:“不過你等還做好防范,多做崗哨,以防萬一!”
指揮使忙點頭躬身得了令,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