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府衙裡的六案孔目王正這幾日心情不爽的很,尋思著這州牢裡的管事人包節級也太目中無人了,前幾日叫他替自己將牢裡那兩個不開眼鄉下小子給做翻則個,這廝居然還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繞了半天也沒有句明白話。
沒奈何,王孔目是懂得行情的人,如此這官府裡大大小小的官吏誰不是為了那黃白之物而活?況且之所以叫上這廝,不就是看重了這人貪財麽?若真是一個不貪的正直管事人,還真是不好辦這事呢。
雖然心中不爽,但是王孔目還是按照規矩拿出一百多兩銀子親自送到那人手裡,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對方這才收了,並拍了胸脯,算是打了包票。
當日隻說事成也就在兩三日,不妨這都第四日了居然也個準信也沒有。按照行情來看,十之八九事情還沒辦,不然消息該早來了。想著家裡的老泰山和妻舅還等著消息,日日來問,聽說是準備聽信後大操辦今年的壽誕呢。
聽說那兩個野小子在附近獵戶之中頗有有些名氣,聽說是武藝驚人。具體有多驚人,不好用言語表述,名字倒是起的怪嚇人的,叫甚兩頭蛇,雙尾蠍。
王孔目乃是個文人出身,更是不知道這武藝上的事。只不過這老泰山和妻舅都說這兩個廝鳥不是善茬,那便是做翻了最好,不定這兩個夯貨出來後會乾出甚尋仇的事情來。
想到了此處,王孔目在州牢對面的酒店中略吃了幾杯後才壯了壯精神,晃出門來,朝州牢裡走去。他心道那裡是個晦氣的地方,從前也曾去過,每次去瞧見那裡的光景身子幾天都是不自在。今日又是不得已要親自走一遭,須吃點酒,一是熱身,二是壯膽!
等他到了這州牢門前,提了提那根鈴鐺的繩子,卻不見動靜。再提了提,依舊沒有動靜,王孔目本來吃了酒,這氣血上頭,如今這裡居然連個應事的人都沒有,不覺怒起。又使勁提了提,依舊如此,便掄起腳來亂踢。
話說平日裡這裡應該不至於如此才對,怎生的偏是這位孔目來了便出了這檔子事?
原來牢裡面此時正是熱鬧,這樂和從盧俊義那裡拿了銀子正在那裡支起了一處做了賭場,此刻才開始不久,眼看大夥都是贏的多,輸得少,消息傳到了把門處,那幾個獄卒哪裡能按捺的住,便也將自己職事給丟了乾淨,跑到了那處,一群人呼喝著,一個個精神抖擻地看著即將開啟的色子碗。
“這廝果然是個沒用的人,瞧把這州牢裡弄得,連個曉事的人都沒有,我堂堂六案孔目居然進不得門去!”
王孔目罵了一陣,樂和剛剛搖好了色子,跟大夥打了聲招呼,便閃到門前看了看,從那門洞裡看得外面居然是那州府的王孔目。不禁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出了甚變故?”旋即一想,也不對,若真是有甚變故,須不是這廝一個人來此。
樂和定了定神,滿臉陪笑地打開了州牢大門。王孔目本來氣的七竅生煙,此刻卻見來開門的是個生的俊俏、腰上別了根豎笛的體面小節級,不覺眼前一亮。
話說這王孔目也是個會些吹拉彈唱本事,喜歡勾欄瓦舍裡做耍子的人,對面來人顯然是“同道”中人,又因剛剛那副叫人心生愛意的笑容,心中怒氣去了大半,連帶酒也醒了多半。
“叫甚名字?”王孔目不覺擺正了身子,抬眼問道。
“小人樂和,不知孔目夜間來訪,有何要事!”
“你們的包節級這幾日可曾來過?”
“包節級?不曾來過。
” “這就怪了,這廝也未曾向相公那裡分說,便日夜不來點卯,如何得了?”
樂和忙點頭哈腰道:“小人哪裡知道恩官的事,煩請孔目恕罪!”
王孔目見問了幾句,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便也不再兜彎子,隻道:“那叫解珍解寶兩個奸賊現在何處?”
樂和一驚,忙道:“正在裡關押著!”
王孔目怒道:“這兩個奸賊居然還未死?且把他兩個帶到亭心來!”
話說那些參與賭博的牢子、小節級都在那裡等樂和開牌,卻左右等不見人,便有幾個耐不住性子追了出來,卻見州府的孔目來了。
遂都來拜了拜,聽了王孔目一聲吩咐,有人不岔,有人去辦。樂和如何不知道這王孔目來此那時越了界,叵耐他不是這牢裡的管事節級,哪裡說得理來?況且這裡許多人都是認識這位孔目的本事,當下願意為之前驅的者便有二三十。
樂和眼睜睜地看著這王孔目與那二三十個小牢子往裡面走去,是心裡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正在他心中急的將要化血為淚時,卻聽門前的鈴鐺響了一下,心頭一喜,忙去那裡透過門洞望了,來人正是自家的姐夫哥,登州城內赫赫有名的軍馬提轄孫立。簡直是喜極而泣,心道:“可算來的及時,不然哪裡能來得及救那兩個苦命的哥兒。”
欣喜無比的樂和忙不迭要開門,卻見那王孔目忽然轉身問:“恁地晚了,誰在那裡要來?”
樂和忙假意轉身恭敬地回稟:“乃是本州孫提轄。”
王孔目道:“孫提轄?他是個營管,與這裡有甚麽相乾?休教他進來。”言罷又叫身邊的那群小牢子道:“去的三五個人看住那門口,任誰叫門也不許進,辦好了回頭人人有賞!”
樂和一聽,情知壞事,也不管不顧了,忙轉身將那大門打開,孫立、盧俊義、顧大嫂、孫新、魯智深、楊志帶著一二十個人是飛奔進來。
王孔目大怒道:“好你個孫立,好大的膽子,居然帶著這些身份不明的人趁夜劫囚?”
孫立聞言先是一驚,隨即定神兀自一笑道:“孔目稀客,居然叫本提轄在此間與你相見,卻不是緣分?”
“放屁!你區區一個粗鄙武夫,算個甚鳥玩意,就地滾出去,且免了你罪,如若不然......”
盧俊義上前打斷道:“你便是那毛太公的女婿王正?”
王孔目一驚,心道眼前這人不曾見過,也不似本州公人,更待氣勢十分驚人,難道這孫立真是來劫獄的?
想到此處,王正瞬間臉色煞白。若說比官面上的本事,這孫立雖然是個管軍的提轄,他卻是一點不懼,但是若說對方這夥人真是來劫囚的,那可就是萬事皆休。這孫立的本事,本州城內誰人不知?莫說他是一個腦袋,就是有一百個怕也不夠對方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