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段二正回憶起之前袁朗帶給他的消息。心裡琢磨著對面的酆泰莫不是和眼前這夥氣勢不凡的人真是一路?
心中不覺更加忐忑不安,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輕舉妄動的同時,卻暗暗地用腳輕觸馬肚,做好隨時調轉方向的姿態,分明是有些想要趁機開溜的意思。
在他的身邊此時正有一對面容相仿的大漢。身材生的都有些長大,怕有八尺出頭,也都是膀闊腰圓。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大鐵槍,另一人手裡持著鏨金九環七尺大刀。
此刻都是目光炯炯地望向正從自家人馬從中穿過的那一隊人馬,見這隊人馬中也有一道目光如電正朝他兩掣來。但見那目光來處正有一天人之表的九尺大漢,坐下卷毛黃膘馬,手持大槍,腰懸寶刀,氣勢驚人。
目光相交處,只見那位大漢對兩人兀自一笑,直叫他兩不禁收緊了手中的韁繩,捏緊了手中的刀槍,神情更加專注起來。
“此二人看起來面容相仿,形貌不凡,其中一位頭上有白毛,莫非是那姓馬的一對兄弟?”騎在黃膘馬上的那員九尺如銀的大漢不禁在心中疑惑。
不過他坐下的馬兒卻一刻不停地穿過了段二這邊的人群,徑直來到了酆泰一夥人面前!
雙方見面,酆泰見來人眼熟,原來正是他在不久前於岔路口撞見的那幾位好漢,不禁吃驚道:“原來是恁幾位!”
只見來人的當頭一位在馬上如沐春風地笑道:“酆泰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見說,酆泰又仔細將眼前這撥人打量了一遍。隻覺得對方既不完全像是草莽之人,又不似是官府中人,總覺得有些不尋常,卻又說不清為什麽!
又想起之前在岔路處對方那位文士模樣的大漢曾對自己手下留情,便收了雙鐧,拱手道:“酆泰有眼不識泰山,前者有勞諸位好漢手下留情,還未曾請教大名,不知可否相告?”
只見那位騎在卷毛黃驃馬的九尺大漢笑道:“小可大名府盧俊義!”
“在下大名府許貫忠!”
“灑家乃是魯達!”
“楊志!”
“蘇定!”
.......
聽完這邊數人自報姓名後,酆泰在心裡默念幾下,不覺大吃一驚,趕緊滾下馬來,再次伏禮道:“列為英雄大名,小弟早有耳聞,慕名已久,卻不料近在眼前而不識,罪過,罪過!”
見說,他旁邊那個此前未發一話的鐵甲大漢此時也是慌忙從馬上翻下,徑自走上前來道:“杜某也是早已聞過幾位好漢的大名,不思今日卻在此荒郊野外相遇,實在平生幸事!”
尋機望去,只見這位杜姓大漢身長九尺開外,一身漆黑鋥亮的鐵甲氣勢駭人。說話時字正腔圓,笠盔下方臉直鼻。兩條粗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精光四射的圓眼,三牙胡須漆黑如墨。
又見其這副巨大身軀旁立著的那杆丈八蛇矛,矛尖處寒氣襲人,頗有血戰千裡將始還的氣勢。
直叫端坐馬上的盧俊義也暗自驚歎:“真乃虎將風范!”隨即下馬趕緊將這兩人扶起。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想到這位剛才自稱姓杜,便略作思考後脫口問道:“閣下莫不是杜壆兄弟?”
對面之人面上一喜,隨即驚疑道:“大名府盧員外威名遠播江湖,不期竟也識得在下?”
見對方還真是杜壆,盧俊義大喜過望,忙道:“我見足下氣勢不凡,手中這杆丈八蛇矛更非尋常人可以使得,所以猜測的!”
隨即又對一旁的酆泰道:“盧某恭喜兄弟了!”
聞言的酆泰面色詫異,
只顧問道:“不知員外所言之喜從何而來!” 盧俊義爽聲大笑道:“依得盧某看來,兄弟有兩喜,一則是你已經等到之前在那個岔口要等的那位杜家哥哥。二則是你已經離開了淮西王慶。”
酆泰也是一笑道:“員外所言不差,這位杜壆哥哥卻是當日王慶帳下軍師要我來候的,如今他認我做兄弟,確是一喜。只是在下與王慶舅子哥交惡,平白蒙受那廝的誣陷,也算得上一喜?”
盧俊義抿嘴笑道:“自然也算!”
杜壆笑道:“哥哥莫如直說才好,酆泰兄弟是個急性子!”
“那段二何人,兄弟心裡想必有數。隻這般醃臢之人也能做那王慶的領軍之帥,兄弟若再待在那裡豈不是明珠暗投?”
酆泰聞言一怔,思緒慢慢打開,不免歎息。想眼前這位盧員外所言還真是一番好道理。之前自己就是因為看不慣那段二胡亂非為,才與之交惡。不想此人卻如此下作,竟然往死裡栽贓自己,若不是運氣好,只怕回淮西之時便是性命堪憂之日!
且這才加入不過兩月,自己受的氣還少麽?除了那位黑大個兒,還有對面的馬家兄弟。別的統軍們根本每幾個是正眼看來的。
哎!也沒辦法,誰叫自己當日來投的時候帶的人太少了?別的統軍來時多則七八百人,少則三五百,唯獨自己不過二百來號人,不到別人的半數。
更加點背的卻是來的當日與那位上官統軍切磋時敗下了陣列......
想到這裡,酆泰更是長歎了一口氣,心裡如何不知那上官統軍乃是整個王慶手下裡的武藝最強者,全夥人裡也沒聽說有人是其對手,卻偏偏......
一臉無奈的酆泰瞬間變得納口不言!
不妨對面的陣中卻傳來一陣大喝:“放屁!你這個甚鳥員外看起來一幅好皮囊,卻盡四處壞話,老子柳元就第一個聽不下。想咱們是官家口中賊寇,搶點錢糧,玩幾個小娘,有什麽鳥要緊,卻待你這廝在這裡胡話,壞我家大王聲威!”
“你個狗娘養的,適才辱罵誰哩?”聽到有人罵自己的主人,在盧俊義身旁的陳七率先和對方懟了起來,趕緊罵了回去!
“啊!小崽子,動嘴不是好漢,夠膽出來與你老子柳元鬥上三百回合!”只見對方陣中縱馬飛出一條大漢喝道。
蘇定大怒道:“呸!你個撮鳥,誰還怕你不成?來,來來,我來陪你耍耍!”正要上馬提鏜去戰,卻被一隻大手攔住了。
“大哥?”他有些不解地問道,但是又不等盧俊義回答就下意識地把已經登上了馬鞍的一隻腳給收了回來。
“四弟稍安勿躁!”盧俊義對他一笑道。
隨即又大聲地和對面那個自稱柳元的馬上大漢道:“柳統軍的話聽起來似是無差,實際上卻是大錯特錯!我等舉義旗反對官家,實為安良除暴。若是如你所說,四處劫掠錢糧,奸淫良家女子,比之趙官家又如何?比之惡霸濫官又如何?”
柳元冷笑道:“老子且都說了,莫要逞口舌之強,是個好漢,便來與我鬥上三百回合,若是贏了再來聽你聒噪!”
不等盧俊義等人開口,只有一個渾厚響亮的聲音乍起道:“潑賊休要猖狂, 且讓我來會會你!”
卻說接話的不正是那位氣勢驚人的大漢杜壆!
柳元一看,肆意狂笑地道:“原來名震江湖的盧員外竟然是個沒鳥的膽小鼠輩,連出陣的膽量都沒有!”
盧俊義這才明白了,這廝根本就是衝自己來的啊!這是之前吃了虧,這會兒想要來尋機找回來麽?
難怪剛才來的時候,這位姓柳的似乎在於那赤面黃須的袁朗在那裡嘀嘀咕咕的,看來是在詢問袁朗關於自己的武藝的情況吧!
“好,盧某早已聽得柳統軍武藝天下無雙,今日便來討教幾招!”心裡卻在道:“小子你想多了,剛才那袁朗之所以能在自己這裡全身而退,多半是因為老子用的是刀而不是槍!”
柳元心裡一沉,暗自猜測眼前這人也是個難纏的人,還沒開打就給自己戴了一頂”天下無雙“的高帽子,若是傳了出去,不管今日是輸是贏,不都是個麻煩事?
不過此時已經是沒得退路了,因為盧俊義已經跨上了馬,提槍縱馬殺過來了。
頓時這裡是殺氣亂飛,八個蹄子翻滾,四條胳膊亂動,大槍對大槍,各自都是早已心有打算,一發鬥了三四十合。看得周圍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嘴角流涎,都道是一場好廝殺。
又鬥了七八合,天色已不早,盧俊義便故意賣了個破綻。柳元正都得心焦手滑,胳膊酸麻,忽見有機可趁,自然是喜出望外。
盧俊義冷笑一聲,正待手起槍到,將那柳元掃跌馬下時,卻聞一個聲音乍起:“英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