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連忙笑道:“小可大名府盧俊義,也正想與好漢結交一番,卻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漢聞言猶如驟聽一聲驚雷,直愣在當場,怔了好一會兒,才激動地上前拉住盧俊義的手,驚喜問道:“尊駕果真是大名府玉麒麟盧員外?”
這話聽得有些奇怪,難不成這人與自己似曾相識?怎麽看這表情倒有些像是元宵燈謎時猜中最後一道押題一般。盧俊義只顧笑著緊緊地握了握對方手,又點了點頭,算是答覆了!
那漢連忙拜下道:“在下蘇定,有眼不識泰山,一時冒瀆員外,還望恕罪!”
什麽?蘇定?盧俊義是又驚又喜!難怪剛才瞧見他的樣貌打扮卻怎麽也與原著上知名的那些好漢對應不起來。只因此人出現的場景太少,形象描述極不成功!以至於後人對其人的樣貌、武藝、性格皆無從考證。
不過,這也不打緊,但從眼前這身魁梧身材,以及那杆沉重的混鐵鏜和攜帶的大弓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更何況書中也曾從多方面側面反映他的本事。
想那曾頭市馬步五七千,當然這是虛數,取中間數值,按六千算,那也是十分嚇人的數字。可以參照梁山前期攻打的祝家莊,那可是隻有兩千健壯的莊客而已,一個是馬步軍,一個是莊客,這實力差距可不是一般地大。祝家莊尚有武藝高強的教師欒廷玉,那曾頭市裡有兩個武藝十分高強教師也就不足為奇,參考史文恭超群武藝,那麽副手蘇定的武藝肯定不會弱,至少要比身為徒弟的曾家五虎不差才對。
從書中描述的其他細節也可以看出。一個是守寨時,他與曾塗守得的是北寨,而書中是這樣說的:“他有四個寨柵,隻是北寨裡便是曾家兄弟屯軍之處。若只打那個寨子時,這三個寨便罷了。”這句話說明了這北寨的重要性,也從側面說明蘇定在曾長老那裡應該是很得信任。而曾長老是金人,自然不會跟他講交情,實力才是促使他得以和曾家長子同守一寨的根本原因。
還有就是此人頗有韜略,話說當日曾梁大戰,曾家長子遇難,其弟曾升欲去報仇,正是他前來阻攔道:“梁山泊吳用那廝詭計多謀,不可輕敵,隻宜退守,待救兵到來,從長商議。”可見其至少不是頭腦發熱的人,知道梁山軍難對付,不好出兵。又懂得避敵鋒芒,堅守不出,消耗對方;還知道等待救兵馳援,以圖與官軍何兵一處,解曾頭市之圍。雖是隻言片語,但其見識高於眾人卻已顯露無遺。
再說後來陣亡時的情況,那梁山軍軍師吳用計謀得逞。史文恭果然按耐不住,親率蘇定、曾密、曾魁劫寨,結果中計,可是這位史文恭坐下有寶馬,所以順利開溜,隻留的可憐的蘇定三人。結果曾魁被踏成肉泥,曾密被朱仝一樸刀搠死,按說這敗軍混亂之中,他兩這樣死去倒也合乎情理。可是蘇定呢,居然比史文恭還悲催,竟然被魯智深、武松、楊志、史進四人圍追堵截。書中說:四人引眾軍直奔蘇定,由此可見,蘇定早已也被梁山眾頭領視作勁敵,所以一出場就被盯上了!
如此種種,都足以說明這蘇定十之八九是個文武兼修的猛人,至少武藝沒的說。盧俊義心頭一熱,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
可是為什麽此人會出現在這裡?此時距離那梁山軍和曾頭市大戰還有一年多,難道這蘇定此時還沒有投靠曾家長老?
這樣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因為原著上他提得看法似乎都沒有被采納。想必作為投靠時間不長的副教師,
展示武藝很容易,但要在其他方面獲得信任可就困難了。更何況,或許曾頭市在梁山攻打之前從未遇見過險情呢,他連個展示的機會估計都麽有,既然別人看不見其武藝之外的東西了。 算啦,其實這些原因倒不是甚大事,重要他的人沒有問題便好,退一步說,即使是個地煞級別的人,在自己這裡還不是有一個算一個麽,那得還能挑肥揀瘦?這些既然剛才他因為自己的箭法而慕名,心中有意結識,卻不正合自己心意?現下自己與宋江、田虎、王慶等人比較可謂是人才了了,既然有幸在此遇到這位蘇教師,豈不是天意叫自己第一順位招攬之?莫非天命真是在意自己?盧俊義沉入了巨大的幻想與意淫中,滿面都是喜色,只顧拉著蘇定的手不放。
好在身後許貫忠反應神速,連忙上前對蘇定報之一笑,又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直叫他一下子回到了現實,卻發現因為自己這手拉手的固定姿勢,把兩個大漢緊緊連在一起,頓覺有些尷尬,連忙放手又拱了拱手道:“我等江湖男兒,在此相遇便是緣分,我見賢弟也是個爽利的人,何不以兄弟相稱,聽得也是親切!”
許貫忠如何不知道盧俊義的心思,且他也覺得這蘇定有些不尋常,而且蘇定手中那把武器似乎還有些眼熟,好像是一位故人之物,不過一時還沒來得及細看罷了。想到這裡,許貫忠忙接上盧俊義的話頭道:“在下大名府許貫忠,今日偶遇冀州豪傑,也是難得,若是還要客套豈不是辜負上天的美意?如以兄弟相稱甚好!”
蘇定本來還要自謙一番,見他兩人一前一後都是如此說道,便隻得伸手抓頭嘿嘿笑道:“如此,小弟就卻之不恭了!”卻又忽然覺得許貫忠這名字好生耳熟,便道:“哥哥莫非數年前在東京教場武試奪魁的許狀元?”
許貫忠笑了笑,凝視遠方道:“那是數年以前的事了,現在許某不過一介布衣耳,只在我義兄身前助力,打打下手罷了!”
蘇定忙一拍手驚呼道:“啊呀,沒想到啊,今日一發得遇兩位世間罕有的好男子。盧家哥哥自不必說,武藝冠絕河北,槍棒拳法傳聞天下無雙,今日又曾見識到還有神射之功,隻那射獐的一箭,便是小弟十多年的拉弓苦練也未能夠。而貫忠兄長的大名小弟可就少年時便已知曉!”
許貫忠面帶笑容驚問道:“莫非你是冀州蘇重光前輩之子?”
蘇定忙道:“貫忠兄長識得家父?”
許貫忠歎了口氣道:“曾有一面之緣,倒也是個不得志的人。想那日我從東京離去,半途恰好相遇蘇前輩,一時興起閑聊,又給我指點了武藝。後來便一起吃酒,酒後又同宿一處客棧。後竟暢談了一宿,所談之事甚多,直叫在下此生受益。便從那時後,在下才決定辭官歸隱!”
蘇定聽罷是一幅解惑的模樣道:“難怪我父數年前一次歸家後會說起兄長,直說恁不但武藝非凡,更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歎趙官家目不識人,直叫國之棟梁沒於鄉野。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辭世多年了!”見說,他的眼眶裡竟然變得濕潤起來。
盧俊義在一旁半天未能插上一句,這會兒隻得強行刷一波存在感道:“想必那蘇前輩也是個當世豪傑,可歎天不假年,好在我等正值壯年,尚能搏他一搏!”
正在那裡被許貫忠勾起神傷的蘇定聞言是一驚,忙轉臉看來,腦袋裡飛快的思索著這句話中的意味。好像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兩位一個是武藝絕頂的富豪,一個是大宋武試第一的隱士,本不應該聚首的兩人卻做了結義兄弟。剛才敘話中似乎總有一種有意結交的意思,這一切似乎都透露著某些難以明說的東西,莫非......
蘇定努力地定了定神,想到了這幾年大宋境內強人四起,實力大的已經聚集了人馬數萬,便是這隔壁青州境內就有七八夥攔路打劫的強人。而官府的那些相公們卻好像是毫無察覺,或者是絲毫不覺是個事,上至統製,下至軍士,依舊是點卯廝混,更是有傳言是那些朝廷規定的編制數與實際人馬相比,實際人數不足五成,嚴重者不過十之二三存留。更兼還有西夏、遼國......
這大宋分明依舊是內憂外患的境地了啊,蘇定不禁後心一涼。可是最嚴重的問題不在於此,而是趙官家的用人問題,蔡京、童貫、王黼、高俅.......
還有從骨子裡打壓武將的大宋傳統。而眼前這兩位不若是朝中有人善用時,那可是都是國家乾城啊。卻一個隻能黯然歸隱, 一個卻做了商人!再如自己那位文武兼修的父親,再如自己這個......
蘇定簡直沒法再繼續冥想下去,隻記得剛才那位在自己父親口中是個經天緯地之才的許貫忠已經不再歸隱,而是在這位江湖人稱慷慨仁義的玉麒麟帳下聽令,那麽這兩人是要做......
不行,蘇定暗自下了決心,想他祖上也曾是個顯赫之家,怎可落草為寇,直辱沒了先人,他日到了地下,如何對得起悉心教導的慈父啊!
一旁的盧俊義看見他眉頭緊鎖,臉色明暗交替,心中涼了半截,哀歎自己為何沒有宋江那道主角光環,所到之處皆有好漢納頭來拜,空有江湖慷慨仁義之名,卻難得有人真心相待!
有些泄氣的盧俊義看了許貫忠一眼,也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出了一絲無奈的意味。直叫他在心裡暗自長歎。
為了緩解尷尬,許貫忠便張口提議道:“此時天色已晚,我等都未打火,何不尋個地方吃它幾杯,敘些江湖義氣,驅這滿路風塵?”
聞言,蘇定是松了口氣,暗道隻要不拉自己入夥做甚麽草寇便好,況且他此時的肚子也是餓得慌,剛才他就是為了解決肚中饑渴才追趕那頭獐子的,現在這貨卻已經被盧俊義一箭射倒,天色又晚,身上又無閑錢,隻得點頭答應了。
在他轉身牽馬的時候,許貫忠趁機輕聲在盧俊義耳邊說出了他對蘇定所知道的一些情況。盧俊義才有些醒悟過來,原來這蘇定還真是大有來頭,竟然是唐朝大將蘇烈的後裔,難怪剛才自己點出那個意思時,這人一下子變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