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也是覺得這聲音格外的耳熟,待到仔細來看時,只見來人正是武松。
楊志那邊見武松來了,當即是將坐馬喝住,隻拿兩隻圓睜之目看了過去。他在心中數著這武松背後的人馬數量,思慮著今日這仇到底是報得報不得。
宋江一聽聲音,頓時哭聲道:“武松兄弟,你......不是也在那二龍山麽?”
武松見說是收了手中的镔鐵雪花刀,徑自走到盧俊義的面前,跪拜道:“我武松向來不喜求人,今日且求得哥哥一次,且求放過我這位結義兄長宋江。”
盧俊義心中略有些納悶,這武松不是好多日前就說要來這梁山找宋江麽,怎麽到現在才出現?因此道:“兄弟下山已經有些日子,卻為何今日在此間相遇?”
武松抬臉頗無奈地道:“哥哥不知,小弟雖有些拳腳功夫,也能義氣待人,但要是說做得一寨之主卻是有些吃力。前者我有意尋一處山落腳,左思右想卻最終還是打消了此念,前兩三日才到了水泊,又得晁天王熱情相待了數日,故而此時才下山來此。”
盧俊義見說道:“武松兄弟稍歇,且叫我等當面問問你這位好兄長,那日到底楊志兄弟是如何得罪了他,且要設下毒計,又要半路截殺。”
武松頗有難色,想要開口卻又無話可對,隻得是長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起身走到宋江、吳用面前,將兩人都是扶了起來。
盧俊義隨即招呼蘇定及眾人都停止了廝殺。如今這趙官家勢大,自己和這宋江等人切實來說都為匪類,況且此次追趕至此,更多是想給這楊志一個交代。
原因很明了,這鄆城小縣的一個押司能夠做到了千裡之外的江湖人們都是見面便納頭就拜,可見其做人的精妙之處。說實話,這種人的骨子裡即使是個壞人,你卻動他不得。
當然,這種情形的產生也並非是一日之功,這及時雨的大名既是接濟江湖人得來的,也是他的經營得來的。
世界上分好人壞人,但在芸芸眾生的眼睛裡,更多卻是有用的人和無用的人。很顯然這宋江屬於有用的人,對於江湖上的那些人來說確實如此,這也是為什麽原先軌跡中梁山的絕大多數人在晁蓋死後都推他做主,也是梁山能夠迅速做大做強的原因。
當然,他也有個致命弱點,便是一心要做官,渴望著榮華富貴,子孫顯名,卻忽略了他所處時代的問題根源,也算是時代的局限性引發的必然結果。
但是這祝家莊的一戰到了現在,若是想將其除去,卻是不妥,確切地說是不符合自身利益。這宋江活著,梁山才能成為這附近州府的心腹大患,才能充分吸引官家的注意,才好叫自己在大名府那邊渾水摸魚。
誠然,這個時空難保這宋江等人不會繼續原先軌跡中的絕戶之計,但是經此一役,自己的實力大增,梁山實力大損,只要自己不犯傻,這宋江也須仔細思慮是不是能惹得起。
因此,這個時候的武松來此卻不是正好借坡下驢?
想到了這處,盧俊義便對楊志道:“兄弟,如今這人都在跟前,你有話可以直說。”
楊志這才對眾人將自己那次事件的遭遇都一發說了。
等他說完,只見李立冷笑道:“你要如此說,可是有甚證據?”
楊志見到這又是這個醜漢插嘴,便怒斥:“我楊志說得話還要甚證據?你這廝是誰,偏生的要與老子作對?”
李立回道:“楊志是誰?我又不識,如今我等吃了敗,左右這性命都在你等手裡,你這隨口一說卻又不容得咱們分辨,莫不是你等意欲炮製咱們?”
蘇定聞言也是頗有了怒氣,道:“你這廝生的醜陋,倒是一幅伶牙俐齒,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撮鳥。”
見說,李俊收了刀,來到這李立旁邊,使勁地扯了扯對方的衣襟,提示他少言求安。
豈料李立卻是置之不理,兀自道:“揭陽嶺催命判官李立便是在下。”
盧俊義是瞅了半天沒想起來這人是誰,這會才知原來是那揭陽嶺上開黑店的家夥,隨即冷笑道:“楊志兄弟不要問了,這人乃是那江州地界上的一處開黑店的店家,專司下藥麻翻了過客,然後操刀將人大卸八塊,用來充作牛肉羊肉。”
一聽是這人是這麽來頭,又見這人生的亂糟糟的胡須,赤紅雙睛,不覺令人生厭,就是梁山自己那些人馬中也多有鄙視者,隻覺得人群一陣騷動。
楊志道:“原來如此,瞧你也不似個善鳥,不曾想是個江湖敗類。看得出你對那宋江都是一片心意,莫不是想在這梁山周邊也開得一處這做人肉買賣的酒店?”
劉唐怒道:“楊志,你要殺便殺,從前劫你生辰綱的是我與那阮家三個兄弟和吳學究幾個,與這宋公明等人無乾,你今日要是尋仇且朝俺來便是。”
盧俊義一聽,暗道要糟。這劉唐倒還真是不能小覷了,經他口中這麽一說,翻了舊帳,豈不是成了楊志為了之前生辰綱的仇怨才來的?倒成了自己這撥人的不是了。
果然,這李俊等人上山後也是多有聽說關於這生成綱的事情,一時卻沒有想起這茬,此時既然是聽到了,又因為之前對於宋江的好印象,這會兒自然是認為楊志故意找茬尋仇的意思。
只見這混江龍忙出列朝楊志拱手道:“楊製使,小人李俊從前在那揭陽江上做買賣時也曾聽過這生成綱一事。想你也是個將門之後,卻甘心給那朝廷濫官護送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如今又因為此事前來報仇,卻不也是有失江湖好漢的風采?”
楊志怒懟:“放屁,誰說我是因為那生辰綱來尋仇的?我要來報的十日前這廝們故意使壞,叫我被那祝家莊捉了,又叫那燕順幾個半路截殺我的仇怨。”
聽到楊志變得憤怒非常,盧俊義自苦笑,很顯然這青面獸已經是中了對方的奸計,掩蓋不住“獸性”了,只怕這問題真得難以說清了。
只見吳用這時候突然像是也想清楚了,忙道:“楊製使,你那日到我梁山酒店裡,咱們也須是熱情招待了的,可曾少過你酒肉茶飯?你因我等從前劫了你押送的生辰綱心中不快,順帶著對咱梁山的有意見,對我家公明哥哥有意見,不願意夜宿我梁山酒店,執意趁夜要走,被那祝家莊捉了,卻甘我等什麽事?”
楊志冷笑道:“還一個口利的吳學究,那錦毛虎燕順都招認了,你還在這裡逞口舌之快。”
吳用是心中一慌,這才想起來那燕順受傷之後不曾回山養病,指定是與那朱貴一起被這楊志等人給捉了,隻得回道:“燕順說了什麽?”
楊志道:“還能說甚?還不是說是你等指使他幾個在半路要結果了灑家,又說是為了二龍山那一千多精壯嘍囉,好叫這武松帶著咱們山上的那些兄弟轉投這位宋公明的麾下。”
宋江趁機是看了一眼吳用,從眼神中讀出了內容,遂拱手道:“製使休怒,想我宋江也是久慕尊駕大名,那日吳學究想必也是如此,本意是誠心相邀,不妨卻叫製使差點壞了那些濫官手裡,想必那燕順幾個兄弟也是得了學究的令要去半路將製使劫下,哪知卻發生了天大的誤會,以至於今日我等在這獨龍崗上的好一頓廝殺,卻不是宋江之罪也!”
言罷,宋江是就地抹淚,痛哭不已,直叫聞者傷心,聽著流淚!
劉唐道:“這下算是清楚了吧?俺公明哥哥豈會做出你等口出說出的那等醃臢之事?”
楊志勃然大怒,也懶得再多說了,隻想上前將眼前這些強詞奪理之人都殺個乾淨。
盧俊義也是心中暗怒,不過卻是有些釋然了。世間上的很多事就是如此,你明明知道真相,也能說出來,卻就是難以叫人信服。退一步說就是梁山的人許多人都知道楊志說的可能是真的,怕也不願意相信。換句話說,誰願意自己擁戴的老大是個齷齪之人?
思慮一下,盧俊義有些無奈,眼下雖然宋江等人都是強弩之末,可如今這梁山的聲勢在這山東周邊的諸路頗響,若是今日就此不顧前後果地廝殺開來,雖然勝利的可能性極大,但卻不免在江湖上留下惡名,也不利於將來事業。
正因如此,盧俊義隻得對楊志道:“兄弟莫要說了,你如今說得再多,只要他幾個不承認,你又沒了實證,這理左右是說不清的。”
楊志見說欲言又止,吳用、宋江等人是暗自欣喜。
盧俊義又正色對宋江幾個道:“宋頭領怕是聽過離地三尺有神靈的話吧?若是我等今日真要仔細追究起來,這事怕不難查清,只是看在咱們都是江湖同道的面上,再加上這武松兄弟求情,權且記下這仇,日後你等若有再行冒犯之事,便一並算個清楚。”
楊志呆了,好不容易將宋江等人都堵在了此處,正欲分說後再行報仇,不想這自家的寨主是說放就要放,卻哪裡叫他心裡想的通?
宋江和吳用幾人也是頗是不敢相信,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劉唐卻道:“好歹你這夥人中還有明白的人。”
武松卻又往地上拜了拜,道:“多謝哥哥網開一面!”
劉唐道:“謝他作甚?”
武松忽然回頭怒道:“你這廝住口!”
李立道:“咦,你這人若是真有氣且朝那人身上撒啊,且朝自家人身上亂撒作甚,徒叫那外人笑話。”
“李立兄弟住口!”只見宋江和李俊是同時開口呵斥道。
李立情知是犯了眾怒,便隻得悻悻地閉了嘴巴。
武松這才橫眉漸舒,掣出兩把镔鐵雪花刀來,對著梁山人馬道:“今日盧俊義哥哥已經發話放過我這公明哥哥,便是有仇怨的也須得放上一放,哪裡再敢多言,且問問我手裡的這兩把好刀!”
盧俊義一聽,心情大好,看來這武松心裡是清楚的,只不過礙於往日的結拜情義,只怕早就決心要對這宋江施救一回。同理,既然要救這宋江,那楊志所說的事情就不得當真,吳用安排清風山三人半路截殺的事自然都是不能認的。
蘇定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沉思之中的盧俊義,用力捏了捏手裡的鐵鏜,似乎有話要說,卻又最終選了沉默。
楊志往盧俊義這邊看了看,見盧俊義是略略點了點頭,當即是收了手裡的槍,抱拳道:“罷、罷、罷了!既然寨主哥哥發話, 武松兄弟又力保,灑家還有何話可說?隻願你等能痛改前非,好生學學那晁蓋等人的真義氣,莫都為了所謂的假情義壞了江湖規矩,盡做醃臢害人之事。”
盧俊義卻在心裡安慰自己道:“也罷,此番得了那祝家莊已經收獲頗豐,便也不好趕盡殺絕不是。況且這梁山既然失去了祝家的錢糧,那麽會不會加速向周邊發展,攪得這山東地界大亂才好!”
想到了此處,盧俊義便長舒一口氣,給楊志一個堅定的眼神後才對宋江道:“楊志兄弟的事且先放下了,不過這裡還有一事需要宋頭領做個承諾!”
宋江見說不用死了,便忙躬身道:“尊駕隻管說來,小可若是能辦,安能不盡心?”
盧俊義這才把心中的想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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