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差已騎上了白馬,跟在高毅身後,這白馬不時還打著響鼻,大概是因為下雨的時候它也很難受吧。想著,遠方已映出點點直衝上天的青煙,那大概是敵人的前哨發現了己方的部隊,開始用這種方式向本營傳遞信號了。
與此同時,兩千人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高毅想起何即謀的話,用馬鞭打了下馬尻,馬兒向右竄上了個小土丘。土丘上邊正有人坐在馬上,看著前後綿延趕路的軍隊。
馬上騎者才過而立之年,穿著土灰色的盔甲,腰裡也挎著把淡白色的短劍,都是軍中的製式武器,倒沒什麽出彩。此時他正用手指輕輕敲打著馬背,若有所思的看著遠方。
那就是部將樂毅了,高毅打馬上去,站在樂毅身邊的侍從厲聲喝道:“什麽人!”
這兩人竟然不認識自己,高毅想想也就釋然,自己剛來右軍,人生地不熟,他們不認識自己也在情理之中。高毅剛要說話秉明身份,樂毅卻擺了擺手,目光從前行的軍隊收回來,道:“高百將,你怎麽來了。”
樂毅所部兩曲人中,本來也只有三個五百將,能認出高毅來並不奇怪,但聽得他認得自己,高毅還是有點高興,他拱了拱手道:“樂將軍,眼看就要靠近敵人,是不是讓兄弟們...整理好裝備?”
他本想向樂毅提出休息避雨的意見,可看到樂毅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
樂毅點點頭,道:“高將軍想任前鋒嗎?”
高毅一愣,旋即單膝跪地高聲道:“願為主將冒刃!”
樂毅把高毅扶起來,欣慰的笑了笑道:“你先起來,現在還沒到時候。”
雖說兵貴神速,但現在大軍走了大半天,早已人疲馬乏,不能與敵人爭勢了。這時候若還要執意與以逸待勞的敵人交戰,實在有些不智,想了想,高毅站了起來,道:“願聽樂將軍差遣。”
樂毅看著遠方,那片天際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透裡面究竟隱藏著什麽。
“太陽快下山了吧。”
“啊?”高毅聽得他的話,心裡不由一動。
樂毅拍了拍腰間的短劍,灰塵就簌簌的往下落:“今天暫時歇息,晚上隨我去劫營。”他說完這話,就領著兩名親衛離開了。
高毅呆立原地,樂毅的話,讓他心裡湧起了巨大的波瀾。這不像是假話,可將自己的目的這樣簡單的是說出來,也沒有召集手下商議,就擅作主張的要在夜晚劫營?
況且這還是連對方的具體實力,位置還不得而知情況下。
難道樂毅瘋了?
當然不會,高毅皺了皺眉,也拉馬下了土丘,回到本隊。
五百人的集合也不算少,但樂毅所部兩曲,只有高毅所屬這十一曲是真正能打的遼人與私兵混合曲,第十二曲千人隊大部分都是燕人農夫,戰鬥力與十一曲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雖然薪帶著的十一曲還未滿編,但行進的陣列總算沒有十二曲那樣松松垮垮得不堪入目,在這種“前三中五後一”的陣列中,要找人還是很容易的,高毅很快吩咐季差把手下四名百將都找來。
何即謀是最先趕到的,看到高毅,立刻行禮,高毅也沒說話,等著剩下人到來。
等到袁秉章,陶穴以及胡衝綏都來了,高毅這才開腔道:“諸位,今晚有軍令下達,務必做好準備。”
“軍令?”袁秉章眉頭一皺,道:“難道晚上還要主動出擊?”
高毅搖頭道:“這是上級任務,
具體情況,還要等待通知。” 袁秉章怔了下,就沒再說話了。
胡衝綏大笑幾聲:“那我就先養精蓄銳,等待命令。”高毅接著他的話道:“就是這個意思,在夜晚來臨之前,諸位抓緊休息。”
何即謀松了口氣,向高毅重重一抱拳,道:“高將軍,多謝!”
其他三人都有些異樣的看著何即謀,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高毅也沒解釋,之後自然他們自然會問何即謀,他擺了擺手道:“這次著急諸位來,一是傳達上級命令,二是要詢問一下諸位心中有無第五位百將的人選。”
第五位百將?何即謀一愣,旋即與袁秉章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驚訝。
百將一職,並非人人都可以當,但在上級的權力下,也不是那麽難當的。十一曲還未滿編,所以暫時不需要第五名百將的存在,但至少也要先預備一個百將,免得到時候有增員時百將還要臨時提拔。這本該是將領分內的事,可這些天高毅總有自己打算, 就一直壓著,其余四名百將見高毅不主動提,也都沒有說。
可現在高毅主動把這個位置的選擇提出來,這幾個百將卻也都摸不清他的意思,見其余三人都不說話,陶穴道:“我手下范真可當此任。”
范真?這人是荊楚耒縣人,楚人善射,這人也的確是軍中排的上號的神弓手。要說這人技藝高超,但其才入伍不到半年,現在就提拔為百將,實在有些輕率。袁秉章看了眼陶穴,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這正是他不近人情的地方。
歎了口氣,袁秉章喃喃道:“現在看來,這五百人中能比得上范真的,很少。”
何即謀面露難色,道:“可是,范真是楚人...先不提這個,他或許是把神弓,但不見得願意把這弓術傳遞給手下。而且,據我所知,此人頗為牲性,讓他當上百將,不知是好是壞呀。”
范真沒有何即謀說的那麽差,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至於他說的那些弱點,高毅想來不過是百將職位而已,是可以用權來壓製的。但若是做到了五百將,曲長的位置,那麽用壓製的方法就很難奏效了。
不過既然自己這個上級幫了何即謀,他自己也願意和陶穴對衝來幫自己,這很讓高毅滿意。
果不其然,陶穴聽了何即謀的話,面露不悅之色,道:“這范真既然如此不堪,那何百將有何好的人選,不如說來聽聽。”
何即謀搖頭道:“我手下都是群不成器的家夥,我舉薦他們,實在是在獻醜。”
這話說出來,陶穴的臉憋得通紅,顯然是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