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先生的到來,讓那一眾反對沈慕的學子立馬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嚷道:“沈慕何在?快出來!”
沈慕便向一眾姑娘們告了聲罪,姑娘們也知事情輕重,道:“沈公子自去。”
迎接著一眾人的目光,沈慕來到樓下,立馬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沈慕打量著這孔先生,倒是生得一副和藹可親的樣貌,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立馬讓沈慕心生不滿。
“汝就是沈慕?”孔先生下巴上的胡須亂顫,“汝可知抄襲之舉乃為世人所不齒?”
“呵,孔先生是吧?”沈慕嗤笑道:“您可真厲害,一上來就給我扣一頂抄襲的帽子,這是急於把罪名坐實嗎?可也太心急了吧?”
“汝不過一黃口小兒,見識短淺,老夫更是聽聞你學業平平,如何能做出那些好詩詞來!快說,你從何處抄襲而來?”孔俞氣勢洶洶。
“若我說我之詩才,皆是上天所授,你信也不信?”
“哼,黃口小兒,休要糊弄老夫,莫非你要自比詩聖詩仙乎?”
詩聖、詩仙那可是兩百年前的人物,雖未生在一個時代,但同樣的驚才絕豔,天下文人就沒有不佩服的。不過,即便這兩位,也是通過不斷學習,三十五歲以後才功成名就名揚天下的。
孔俞的這句話絕對是把沈慕架在火上烤,他若自大些承認了,那將立馬引來無數的口誅筆伐,委實誅心之語。
沈慕拱手朝天道:“詩聖詩仙,小子自是無法比。古語有雲: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孔先生口口聲聲說我的詩詞是抄襲而來,請問可有證據?”
孔俞則在想“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是哪位古人說的,然而想了一圈,也想不起是誰說過。其他人也是略有困惑。
人群中,廖文豪絞盡腦汁也未想起來這句話的出處,問旁邊人也是迷糊不知,廖文豪無盡感慨地幽幽道:“沈兄果然才高八鬥,隨口一句話,竟讓我等不知出處,厲害啊厲害!”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問問別人這句話出自哪裡。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三樓的走道間,蕭知音憑欄朝下望去,她此刻女扮男裝,低聲呢喃,然而也想不起來,過不久,忽地發出一聲輕笑。
她身旁的賀仲被她這聲輕笑所吸引,問道:“蕭小姐莫非知道那句話的出處?”
“呵,”蕭知音抿唇一笑,“那句話雖有些道理,但言語通俗,哪裡與聖人典籍相符,定是那沈慕杜撰的。”
賀仲手中扇一拍,忿聲道:“此人著實可惡,當著孔先生的面,尚敢謊話連篇,不知私下又是如何不堪!”
他這話看似無心,實則暗含深意。沈慕之詩詞是否是他所做先不論,一定要先讓蕭知音知道那沈慕是個謊話連篇的小人,這樣人品一旦不好,即便他沈慕才學超過蕭知音,也難以被她看上。
他可是時刻記得,蕭知音擇婿的標準,其中一條就是要在才學上勝過她。
想到這,他不免又偷看了女扮男裝的蕭知音一眼,覺得另有一番獨特的風味,還有那近在眼前晶瑩剔透的耳垂,實在是讓他心內癢癢,恨不得立馬一口含上使勁吸吮。
蕭知音望著場中的沈慕,被現場七八百雙眼睛觀望著的他,雖有臨危不亂的氣魄,但口出謊言,到底是讓她看輕了一些。
她看向站在沈慕旁邊的堂弟蕭文山,心道以後還是要找個機會告誡一下堂弟,讓他離這沈慕遠點。
孔先生原想著一上來就給沈慕扣頂大帽子,
希望能一下將對方震住,這樣待對方承受不住壓力承認,並幡然悔悟痛哭流涕後,自己再表現出一副大度原諒的樣子,說上一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話,如此親善和藹的場面,定會為人們所傳頌,他的名聲定能更上一層樓。 然而,眼前這沈慕著實不識抬舉!
見唬不住他,孔先生遂又恨鐵不成鋼地道:“沈慕,你可不要不識抬舉,老夫這是在為你好,若是仍執迷不悟,老夫為了這天下人不被蒙蔽,少不得稟明知州大人,請知州大人查辦,若是查實你這抄襲之罪,你這科舉之路怕是就此葬送了。”
這話可是有些嚴重,斷絕科舉之路,這對每一個讀書人來說絕對是最大的懲罰了。一些人望向沈慕的目光已經充滿了憐憫。
“若果真是抄襲的,倒不如爽快認了吧,想來孔先生也不會揪著不放……”場中有人低聲道。
“到底是孔先生和善,那沈慕若再執迷不悟,就真是不識好歹了。”
有學子不滿道:“無憑無據的,怎能輕易斷言沈慕是抄襲?”
這位學子話剛說完,立馬有人斥責道:“孔先生在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沈慕很生氣,盡管沈慕曾說過志不在科舉,可是眼前這孔老頭著實可惡,先是扣大帽子,然後見震不住他,便開始偽善地勸慰,更是拿斷絕科舉來恐嚇威脅他,實在是枉為人師。
遂語氣毫不客氣地道:“孔老頭,你說我是抄襲,好,拿出證據來,若是拿不出,我也定向知州大人告你汙蔑之罪!”
你告我抄襲,斷我科舉,我告你誣蔑,一來一回,誰也別佔誰便宜。
可是立馬有一個州學教諭跳出來,大叫:“沈慕,孔先生德高望重,你怎可如此無禮?!”
“若是有人誣蔑於你,你還會好好與他說話嗎?”沈慕輕蔑一哼,“一個老先生,不想著好好做學問,卻倚老賣老,信口雌黃,真是枉為人師!”
孔先生這下是真怒了,氣得吹胡子瞪眼,老臉發紫,他在寧州數十年,自教書育人以來,何曾有人對他如此無禮。
這情景,三樓的賀仲看得清清楚楚,心內樂得幾乎打起了鼓,好好好,再怒一點,再怒一點!
接著就見孔先生大喝一聲:“好,老夫與你好言相勸,你不但不知悔改,還謾罵老夫。老夫本念你多年讀書不易,想著給你一線生機,你如此冥頑不靈,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手往後一揮,大聲道:“來人哪,去隔壁客棧把簡之叫來!”
他身旁一個人立馬去了。
“這簡之是誰?”
“簡之?該不會是顧簡吧?那可是上屆科舉的探花郎!”
旁邊立馬有人長噝一口涼氣。
有人低聲道:“那顧簡之可是孔先生的學生啊……”
“這下沈慕倒是大大的不妙了。”
顧簡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長得濃眉大眼,到來後,朝孔先生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孔師。”
然後他朝四周看了一眼,這才朝對面的沈慕道:“你就是沈慕吧?小小年紀,不說上進求學,竟妄想通過抄襲他人詩詞來為自己賺取名聲,真是可笑。”他再朝四周一抱拳,“諸位,那首‘人生若隻如初見’實乃在下舊作。”
此言一出,立馬引得滿堂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