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化學反應究竟是怎麽回事?”
微子湖邊,沈慕和楊老在對弈,用的正是楊老從蕭德那贏來的象牙棋,此刻楊老隨口向沈慕問道。
“哦,”沈慕應道,“不過是些物質之間的反應,說了你也不大懂。”
楊老抬頭望來,不滿道:“你不說怎就知道我不懂?”
沈慕嘴一撇,你能懂才怪?便存了逗這老頭的意思,笑眯眯道:“比如說我把鋁粉放到醋裡面,就會生成一種氣體,這種氣體叫氫氣。氫氣呢,可以點燃,一點燃,就會與空氣中的氧氣產生反應,生成水。這水,就是我們平常喝的洗澡用的那種水。水也可以通過電解再反向生成這兩種物質。”
“再比如說,石灰石或者貝殼裡面含有一種叫做碳酸鈣的物質,我把它們加熱,就會分解成氧化鈣和二氧化碳,二氧化碳是什麽呢,嗯,就是你現在呼出的這口濁氣中含有的最多的一種成分,氧化鈣,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生石灰了,它有很強的吸附作用,可以用作乾燥劑,一遇到水,就會變成氫氧化鈣。“
說完之後,他盯著對面迷蒙著雙眼看著他的楊老,手一攤,“這些、你果然能聽懂嗎?”
能聽得懂才怪!
楊老沒好氣瞪他一眼,過會才恍然點頭道:“原來沈慕你志在格物。”
沈慕搖搖頭,道:“不,我志在金錢美女。”
“通俗!通俗極了!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如此——”他指著沈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好吧,換一種說話,”沈慕收了那副嬉笑神色,嚴肅道,“愛情與事業。”
楊老一回味,還不是一樣,又是瞪他一眼。
隨意落了幾子後,楊老又問:“沈慕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唔,”楊老一捋發白的胡須,道:“老朽在你這個年齡都已經成親了。”
這老頭平白無故問這幹嘛?
接著就聽楊老道:“沈慕啊,你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你看我年齡比你大這麽多,說是你長輩也不算過分吧?“
“別別別,”沈慕一擺手,“你這老頭可別趁機佔我便宜啊!咱倆頂多平輩論交,別仗著年齡大,又做過官來欺壓我這良善百姓。”
嘿,這小子,別人想做我晚輩我還不樂意呢?倒顯得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過沈慕後半句話一說,他還真沒法再強求,不然就是強人所難了。不過他倒也並非在意這輩分,不過是想為後面話做鋪墊。
“好好好,老頭子我就吃點虧,叫你一聲‘老弟’。”說完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
偏偏那沈慕還鄭重其事、聲音響亮地“哎”了一聲,隨即抬起頭來,嬉皮笑臉地道:“老哥,有話您直說,弟弟能幫得上的絕對無二話。”
這家夥還真是不要臉,一句玩笑話,還當真了,連“老哥”都叫上了,以前隻覺得這小子無恥的很,今日才知竟然無恥的沒有下限。
“那什麽,老哥想給你介紹一門親事。”楊老道。
他其實還是想著讓沈慕去走科舉之路為國效力,從上次聚雅茶樓之事可以看出,沈慕不僅通曉詩詞,而且通雜學,又懂格物,腦子也是靈活,這樣的人若不能為國出力為百姓謀福祉,那不是暴殄天物嗎?
若是能給他介紹一門好親事……他是知道的,男人只有成家立業後心才會定下來,才會有責任感,再不濟,總不會像現在這樣跳脫、整日裡無所事事吧!到時再讓他枕邊人吹吹風,
他還不乖乖去考科舉? 他打著一副如意算盤,料想沈慕定會好好考慮一番。他哪知沈慕思想與他們截然不同,腦子裡是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的思想,特別反對地就是古時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
況且,他可是知道古時人娶親,有些男女成親前根本沒見過面,連對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好點的可能會有畫像拿出來看一眼,但這時的畫像極度失真,可能畫像上是美女,見面了才知是恐龍。想到此處,就是一陣心驚肉跳,哪裡還敢答應。
想了一想,才忸怩著道:“老哥,其實我才十三,成親這事也是不急的……”
“十三?”楊老拿目光審視著他,自然知道他是在撒謊,“你這身材可完全不像啊!”
“那啥,我發育的早!”
楊老剛喝進嘴的一口茶噴了出來,“滾,你給我滾!”
沈慕趕緊滾了,一面拿衣袖擦了擦臉,一面嘀咕道:“這老頭真是的,不信就不信唄,還噴我一臉口水!”
走沒兩步,迎頭撞到一人,是賈善才,這家夥搖著個扇子來尋沈慕。
沈慕猜測大概是商談報紙之事,他可還記得當初賈善才那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走,家去。”沈慕道。
二人就往沈慕家的方向走去,沒多久,便到了。
落了座後,沈慕道:“人可找著了?”
“沈兄放心,目前已找了三個好友,都很熱衷於此事。”
“嗯,前期有這幾個人也差不多了,架子可以先搭起來,後面人不夠了,再慢慢招。”
“沈兄,不知那報紙你是如何打算?定價幾何?“
“原本設想是做成一張大紙的模樣,兩面皆有文字,字也要小一點。售價大概在兩文錢左右吧。”
“兩文?”賈善才一下被驚呆了,道:“沈兄,這價格是不是太低了?”他踟躕了一下,接著道:“這雕版費用、再加上人工、油墨,費用都已經很高了,特別是這雕版,按沈兄所言,每兩三日一期,一期過後,這雕版也就廢棄了,成本太高了。”
沈慕一笑,道:“賈兄不必擔心,此事我已有計較。”
確實,這武朝此時用的還是傳統的雕版印刷術。所謂調版印刷,就是在那種有一定厚度且光滑易刻的木板上,先粘貼上抄寫工整的書稿,然後將薄的近乎透明的稿紙的正面和木板緊貼,這樣字就成了反體,雕刻師傅用刻刀把沒有文字的地方去除,就製成了陽文。需要印書的時候,只要將墨汁塗抹在木板上,將紙覆蓋上去就可以了。
然而此法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每印製一份新的書稿就需要刻製一份雕版來,不僅費時費力,而且還要將雕版長久保存,若是以後不再印這種書了,那這雕版也就廢掉了。所以這時候的書籍貴,也十分不利於文化的傳播。
按賈善才所言,報紙兩三天出一期,這雕版印刷確實十分耗費成本。
賈善才能看出這一點,確實讓沈慕讚歎,這家夥眼光獨到,是個人才。
見他雙目中仍舊透露出一絲焦慮,沒辦法,此事不僅關乎錢財,更關乎名氣,君不見孔俞顧簡為了名氣都自葬了前程嗎?為了讓賈善才安心,沈慕提點了一句道:“賈兄莫急,關於那印刷之術,我早有主意,實不相瞞,我已經發明了一種新的印刷術。不僅便捷,而且一勞永逸,花費頗少。”
“真的?”賈善才還是一臉的狐疑。
沈慕神秘一笑,“過段時間你就知曉了。這樣,你明日把你挑選的幾個人都找來,我們大家先認識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