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年志耀當時竟然還恬不知恥地大呼一聲:‘少尹大人,小民冤枉啊!’饒少尹嘿嘿一笑,掏出一件法寶來——竟是那年侍郎的親筆手書,恰在這時,又一人從人群中站出,你道是誰?”
人群中有人催促道:“說書的,快說啊,少賣關子啦!”
“此人身長八尺,面白無須,一臉雍容,手拿折扇,輕輕搖晃,端的是風度翩翩、瀟灑無比,只見他哈哈一聲大笑:‘吾乃年府朱大管家是也,年志耀你休得猖狂!呀呀呀……’“
人群中立馬響起一片抗議:“哎哎哎,說書的,出戲了啊,什麽身長八尺、手拿折扇,那年府朱大管家我可是認得的,分明是個矮短之人,又哪裡來的風度翩翩瀟灑無比……”
那說書的便不好意思的彎腰嘿嘿笑著賠禮道:“諸位見諒,我這說慣了戰仗,一時說順了嘴,擔待則個,擔待則個……”
“卻說那年府朱大管家站出來後,一聲呵斥:‘兀那年志耀,我家老爺已盡數得知你所犯之罪,斷然不會徇私枉法,你——還是痛快招認了吧!’那年志耀呆呆愣愣、癡癡傻傻,仿佛被天雷轟隆一聲擊中,醒悟過來後,自知大勢已去,便趕緊痛哭流涕、跪地求饒……那大堂之外圍觀之人無不讚歎,山呼‘年侍郎大義滅親,此乃義舉也!’……”
人群中有人附和:“是此理也,關鍵時刻,年侍郎能大義滅親,確實讓人刮目相看啊!”
“天下要是能多幾個年侍郎這樣的好官,何愁貪官不滅、夷寇不消啊!”
“是啊是啊……”
不少人都是暗暗點頭,唏噓不已。
茶樓的二層,立了個中年人,見此情景,雖刻意保持威嚴,但臉上的紅光卻怎麽也掩飾不去。還是我兒厲害啊!此一招可謂一石三鳥,不僅及時斬斷了被拉近泥沼的可能,同時還給其他親戚立了威,便於自己的掌控,更樹立了自己大義滅親的美好形象,這對自己爭奪兵部尚書還是十分有利的。
看著下方爭相稱讚的人群,他忽地生出一計,“若是此事人盡皆知,連深宮中的皇上都知道了,那這兵部尚書還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來?”
越想越得意,也越發為自己的妙計而沾沾自喜,朝後招了下手,身後那隨從便湊上前來,中年人在他耳邊吩咐幾句,那隨從便點了點頭,然後便拍著胸脯保證,絕對辦得妥妥的。
於是便不再久待,中年人帶著另外一個隨從回府,而先前那隨從便在說書的即將要離開茶樓的前一刻將他招到一邊。
“多說幾日?”
“是啊,這是白銀十兩,你且好好做事,之後另有賞銀。”
說書的盡管納悶,但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做一份工,還能多得一份銀子,傻子才不同意呢!當下便喜滋滋地答應了。
那隨從便又往其他茶樓而去,這一天下來,去了有十七八家茶樓,可把他累壞了。心裡也是竊喜不已,每多去一家茶樓,他就能多截留下五兩銀子,巴不得能多去幾家呢!
如此過了兩日,年侍郎大義滅親的壯舉竟宣傳得滿城皆知,百姓們紛紛為年侍郎點讚。年侍郎這幾日也是心情大好,當年有為滿懷疑惑來給他請安時,他才道出了實情,年有為便輕籲口氣:“既然是父親手筆,那就說得通了。”
原本懷疑有暗中推手,此刻聞言,內心的最後一絲疑惑也盡去了。
入夜時分,沈慕換了身衣服,帶著王二虎往紫衣巷而去,
這是兩天前就與白顯耀確定的一場約定,其實本來應該是昨日的,不過沈慕說是有事,於是推到了今晚。 兩人到了紫衣巷門口,那邊白顯耀的小廝早就等在了那裡,這是怕看門的不讓沈慕進,於是便在此等候,給迎了進去。
白顯耀那廝這次倒是頗為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聽曲,唱曲的是俏兒姑娘,嗓音自是極好的,宛如黃鸝啼唱,聲音清麗婉轉。
兩人隨意閑聊了會,沒多久,便見外面走來一群人,那最前一人先是環顧場中一眼,然後竟嘿嘿一笑,朝沈慕這邊走來。
“呦,巧了,白兄竟然也在這裡……”那人率先開口道,但聽其語氣,明顯帶著一絲不善。
“呵,年有意,你過來做什麽?”白顯耀微微皺眉。
“這不是許久未見白兄了嗎,心內想念得緊,便過來打聲招呼……”
“呵,年有意,我怎麽越看越覺得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呢!”
“看,看,白兄,你又誤會我了吧?現如今我父即將升任兵部尚書,那可是正二品的一部之首,與令尊白老大人的合作也會更密切,所以你我兄弟二人也應當更親近些才是啊!“
話說得好聽,可聽在白顯耀的耳中卻愈發覺得刺耳,這年有意哪裡是在說什麽親近的事,分明是在我面前炫耀他父將升任兵部尚書的事情,這小子以前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與我作對, 如今一朝得勢,立馬就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真是豈有此理!
他一腔怒氣正要發作,忽地想起白日爹爹與他過說的話,“那年小子升任兵部尚書的呼聲漸高,你日後見了年家人離遠些……可惜啊,本來是想讓他吃癟的,誰知竟被他一手‘大義滅親’不但反轉了局勢,還向前邁進了一步。”便強忍了怒氣,不再說話。
那年有意卻不依不饒,“聽說白兄蠻喜歡俏兒姑娘的,只是年某也喜愛的緊呢,不知白兄可否割愛?”
徑自伸手將那俏兒姑娘摟到了懷裡,回身對白顯耀挑釁地笑著。
白顯耀一下更是怒不可遏,關鍵時刻,沈慕一把將他拉走了,“白兄,淡定、淡定,那家夥明擺著是要激怒你呢!”
白顯耀一愣,立馬就醒悟過來,便不再多言,悻悻著隨沈慕走了。
去的卻是玲瓏姐妹的院子,沈慕朝二女道:“白公子心情不好,接下來可就看二位姐姐的本事了。”
二女會意,羞澀一笑,便要拉白顯耀進房,白顯耀卻掙脫開,嚷道:“我要喝酒!”
立馬便有人上了幾樣精致小菜與酒水來,這酒雖沒法與沈慕的醉仙比,但白顯耀盛怒之下,卻也灌了不少,然後便強撐著扶牆去找茅房。
回來之後,自然是金戈鐵馬、輪番夜戰。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白顯耀想找藥的時候發現竟不見了,但也沒怎麽在意,畢竟醉酒之後,感官都麻痹了不少。
殊不知,此刻另一個院中竟起了一場爭執,並且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