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後花園。
蕭德執卷看書,花叢那邊,蕭文荷在摘花,這些花是蕭知音辛苦培育的,蕭采荷對自己說,隻摘一朵哦,就一朵哦。
結果沒一會,雙手就滿滿的了。
傻眼……
然而望著嬌豔的花朵,還是很快高興起來,雀躍著跑到蕭德身前,“大伯,你看,漂不漂亮?”
“漂亮是漂亮,”蕭德促狹著道,“只是若被你堂姐知道,你的小屁股可就要保不住嘍!”
“大伯,不許你去告狀!”蕭文荷小嘴一撇道。
“難道我不說,你堂姐就不會猜到是你嗎?”蕭德笑著道,“你忘了去年,你將這裡的花一下采摘了一半嗎?”
想起那次,蕭文荷就有些不寒而栗,事後被堂姐蕭知音發現後,她被逼迫著抄了一個夏天的佛經。
這次若被發現,恐怕會更慘吧?結局已然不敢想象……
眼睛轉了轉,忽地嘿嘿一笑道:“大伯,要不你就說是你摘的吧?”
蕭德笑道:“我才不擔這事。”
蕭文荷便癟了嘴,可憐兮兮道:“難道大伯您不喜歡小采荷了嗎?難道在大伯眼裡,小采荷還比不上這些花嗎?”
蕭德聞言哈哈大笑。
見大伯蕭德還是“見死不救”,蕭采荷咬牙道:“大伯若是不同意,那我就與堂姐說是你逼我采的。你是官,我是民,蕭采荷不敢不從呢!”
蕭德笑得更大聲了,好半晌止住笑,道:“小采荷,你這可是栽贓陷害哦!”
“哼,”蕭采荷小腦袋一揚,掐著小細腰道,“我才不管呢!”
“小采荷,你若想脫身,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蕭德道。
“什麽辦法?”蕭采荷雙眼一亮。
“在告訴你是何辦法之前,你先告訴我,你覺得沈慕此人如何?”
“沈教諭啊,”蕭采荷咬著手指頭想了想,“沈教諭他……人很聰明啊,風度翩翩、詼諧幽默,不僅會作極好的詩詞,解很難的算學題,還會賺錢養家……雖然相貌不是特別出眾,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很厲害的啦!”
“唔,”蕭德點著頭道,“看來小采荷對你的沈教諭評價很高啊!”
“當然啦,”蕭采荷壓低了聲音道,“大伯,偷偷跟你說哦,沈教諭在州學裡,很受女學子的喜歡呢!”
蕭德循循善誘,“既然如此,小采荷,你覺得如果你將采花的罪名安在……”
難道大伯是想……
蕭采荷一下想到某個可能,眼睛亮晶晶的,點著頭道:“大伯說的是呢,這花明明就是沈教諭采的,與我何乾?只是有些可惜呢大伯,若是此刻沈教諭在,那就更完美了。”
蕭德神秘一笑,“他很快就來了。”
蕭文荷正納悶,這時便有人來稟,“大人,沈慕求見。”
“哦,不慢嘛,讓他進來吧。”蕭德揮手。
一進來,沈慕就大聲哭訴,“蕭知州,大事啊,校場那邊……”聲音驀地頓住,“咦,蕭文荷,你也在啊!”
蕭文荷便脆生生叫道:“沈教諭。”
“那個,蕭文荷啊,”沈慕道,“我與知州大人有要事相商,你看你是不是……?”
“哦,明白,那沈教諭,我先到別處玩去了。”蕭文荷識趣地走開,卻是在穿過月亮門後,在那裡藏了起來,只露出個小腦袋朝這裡張望。
沈慕又開始剛才未完的哭訴,“蕭知州,大事啊,校場那邊被人一把火給燒了啊!”
“唔,
此事我已然得知,你那邊可有什麽線索?”蕭德問道。 “線索倒沒有,但是城裡都在傳,說是……說是賀會長那邊不忿我搶了花魁賽的承辦權,所以盛怒之下,就暗地裡讓人放了火……”
“沈慕,沒有真憑實據,你可不能胡言亂語啊!”
“肯定是他,若非是他,為何城裡人都傳是他所為?為什麽不傳你我?”
“到底是無憑無據啊!”
“我不管,”沈慕開始撒潑耍賴,“於公,你是知州大人,破案抓人乃是分內之事,我沈慕好心為你分憂,結果一番努力,被人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現在一兩銀子都沒了,怎麽重建?於私,你是我伯父,咱們才是一家人,你這個當大伯的,自然就更不能讓我受委屈了吧?”
“……”蕭德瞠目,這廝真無恥,那次不過隨口一說而已,他竟然還恬不知恥地當真了。哼了一聲道:“你可是寧州第一才子呢!撒潑耍賴,哪還有一絲才子形象?”
“屁的形象,銀子都沒了,就快要餓死了!”沈慕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下來,“形象能當飯吃嗎?”
那邊,月亮門後,偷窺的蕭文荷瞪大了雙眼,像是第一次認識沈慕似的,隨即就有些赧然,剛在大伯面前誇他風度翩翩呢,結果轉眼他就開始耍無賴。
“沈教諭竟然還有如此一面,雖然沒想到,不過……也蠻有趣的呢!”她心想。
蕭德看著沈慕,眼中光芒明滅不定,“那你想怎樣?”
沈慕哼道:“讓他賠錢,三千兩,一文錢都不能少!”
蕭德無奈,思慮一會,讓人去將賀民全招來。
“能不能要到錢就看你自己的了……”
沒多久,賀民全惴惴不安著由一個師爺引來,蕭德見了,劈頭問道:“賀會長,昨夜校場那邊被燒了你知道吧?”
賀民全看了一眼旁邊的沈慕,道:“商民也是今早方才得知。”
蕭德問:“那依你看是何人所為哪?”
賀民全拱手:“商民不知。”
蕭德聲音低沉了下來,“賀會長,城內有人傳言是你賀會長所為,此事你怎麽看?”
賀民全立馬滿面怒容,“大人明鑒,這絕對是誣蔑,商民昨晚於家中夜讀,何曾出過府門半步?!”
沈慕在旁冷冷一笑道:“賀會長這話說的,難道每次殺人放火的事情你都親力親為?”
賀民全勃然大怒,“沈慕,你休要含血噴人!我賀家俱是良善之民,何曾做過一件犯法之事?”
“蠅營狗苟, 唯有天知!”沈慕冷笑不止,“那麽賀會長能否告訴我,為何城中百姓會傳言乃是你所為呢?說是你沒有拿到花魁賽承辦權,就懷恨在心,於是暗夜裡一不小心就派人丟了把火。”
“其實吧,”沈慕苦口婆心地朝賀民全道,“賀會長,若是往常你不小心在校場那邊丟把火,我想大人連問都不問,誰讓你賀家有錢有勢呢!聽說宮裡還有關系呢,可以啊,老頭,怎麽牽上的,什麽時候教教我?”
在賀民全顫抖著手指來,張嘴欲言的時候,沈慕繼續道,“但是啊,賀會長,這時候你縱火,可是不行啊,八月十五快到了,全州、甚至隔壁的秦州、化州數百萬百姓都等著看花魁賽呢!國泰民安、萬民慶賀的盛況,若說大人能饒了你,這三州數百萬百姓也不會同意啊!即便你賀府門牆數丈高,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你賀府淹沒了吧!”
蕭德臉色漲的發紫,指著沈慕道:“你……你……”
“沈慕,休要胡言亂語,恐嚇賀會長!”蕭德心內好笑,但面上還是嚴肅地訓斥了一句,轉而面向賀民全的時候,和顏悅色道:“賀會長身為寧州商會之首,為繁榮寧州商業做出了不小的貢獻,本官亦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只是……只是,群情激憤哪,眼看中秋在即,而校場那邊卻化為了一團灰燼,本官心急如焚哪!”
賀民全神色略緩,但還是狠狠瞪著沈慕,暗罵豎子真是欺人太甚!轉而拱手朝蕭知州道:“大人,既然如此,商民願意出錢,重新接手承辦花魁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