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看著一桌子的菜沉默半晌,然後猛地用筷子給我頭上一敲,怒道:“臭丫頭,合著你相公醒來了你就這麽浪費我的菜?這麽一大桌子幾個人吃的完!你前幾天是不是在糊弄我啊,故意清粥小菜的要餓死我啊。”
我揉了揉頭頂,他這一下敲地人委實很疼啊
北宇瑾辰忍俊不禁,咳了幾聲來掩飾。
“是你前幾天沒有買菜嘛。”我夾了一口米飯塞進嘴裡,含糊道。
老頭又用筷子敲了我一下,“還敢狡辯!”
這次直接敲得我眼淚汪汪,一口米飯噎在嗓子口,上不來下不去。
老頭將各樣菜都夾了一筷子,把碗裡壘地高高的,生怕有人跟他搶似得。
桌上的菜雖然樣式齊全,但都以清淡為主,我在王府那段日子,婉娘曾經提到過北宇瑾辰喜素淡,再者他大傷未愈,確實需要清淡些。
不過我向來都是無辣不歡,這點,我們之間卻是不太相同了。
“大夫,這裡是哪裡啊?”我岔開話題,轉頭問正在狼吞虎咽的老頭。
“清谷縣。”他含糊不清地應答一聲。
我並未聽說過這個縣,於是問道:“這裡離臨淄鎮有多遠?”
“如果走直線的話一兩個時辰,但是沒有直線可以走,所以得翻過一座山,騎馬的話也有一兩天吧。”
“這麽遠”心裡盤算該怎麽回去,伸手夾一筷子菜,夾了半天,發現什麽也沒有夾到,視線投射過去,居然只剩下一些湯水。
老頭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站起來伸懶腰。“臭丫頭記著把碗洗了,老頭子我要睡覺去。”
他簡直是把我當丫鬟使了
隨便扒拉兩口飯,起身收拾碗筷。
端著碗去了廚房,盆子裡盛滿清水,碗裡的米粒油花飄在上面,半蹲著挽起衣袖,手指還沒伸進水裡就被人拽起來。
北宇瑾辰將我的手背翻過來看,指著上面的細小傷口。“最近不要碰水了。”
他手心的溫度過渡過來,我急忙抽回雙手。“哪有這麽嬌氣,以前在柳府,乾的活比這些重多了。”
“現在不一樣。”他聲音清晰,一字一頓。
“哪裡不一樣?”
他有勾勒一抹淡笑,回道:“因為我在。”
雖然我極力想要表現的淡然一點,但還是忍不住覺得溫暖甜蜜。
他拽著我回到屋裡,自己在藥櫃上翻翻找找,但那些小瓶子都沒標注成分。
他將那些藥放在鼻尖嗅了嗅,篤定地拿起一瓶,拔開塞子用棉球蘸了一些藥粉給我手背上的傷口擦拭。
我膽戰心驚地想收回手,又覺得不太好,進退兩難。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無奈道:“我學過一些藥理,你放心。”
粉末撒在傷口上猛然激起刺痛,我吸了一口涼氣。
他擦藥的力道變地更輕,擦完之後輕輕吹了吹,溫熱氣息緩解了疼痛。
“我去洗,你待著。”
“但是”我擔心他的傷,今天才剛剛好些,可以清醒走動,萬一又扯到傷口就不好了。
他一邊挽衣袖,一邊給廚房走。“只是洗碗而已,不會牽動傷口的。”
我也不好再勸阻,站在門檻邊看他。
陽光斜著撒進房間,投射在他分明的側顏上,靜謐美好。
他未冠起的墨發順著肩滑落,我走過去把那縷發絲攬回去,他微微側頭,瞳色幽深。
“等你傷好些,我們再走,好嗎?”我問他,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他的傷還是因為不想離開。
“好。”
我小心翼翼將頭靠在他肩上,抿著唇偷笑。
陽光跳躍在睫毛,點點金光在天邊暈染。
這是我自從那年被大火焚燒之後,第一次這般閑適,放下所有戒備。
下午,屋中爐火溫熱。
院子裡的大黃狗跑進屋裡,圍著爐火睡覺,尾巴一搖一搖地,煞是可愛。
我扔了一個肉丸子給它,它流著口水可憐巴巴望我,完全沒有之前的一點睡意。
側頭看他,他正拿著一本醫書坐在椅子上翻閱,修長白皙的手指翻卷起書頁,泛黃的書頁發出清脆響聲。
長長睫毛偶爾隨著眼睛顫動一下,好看至極。
我打量著他,他突然抬眸,嚇得我趕緊轉頭,結果恰巧碰到窗沿,撞了個眼冒金花。
他食指微曲抵在下唇,輕笑。
我覺得尷尬,說了一句出去走走,然後頭也不回地掀起簾子就出門。
剛踏出門檻,耳邊嗡嗡響著,心跳加快,心口處湧出腥甜,順著嘴角流下。
體力不支,扶著牆角跪在地上。
挽起衣袖,暗紅色的痕跡似曼陀羅一般纏繞,若隱若現。
十香素蕊,在我差點忘記的時候,毒性又開始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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