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湯藥在銀製鑲石的精致碗中散發藥香,我手中翻閱著兵法,但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我絲毫都看不進去。
侍女端來湯藥,用杓子攪著熱燙的液體。
之所以用銀,是為了防備他人下毒,我處在風口浪尖,是眾矢之的,一絲一毫的馬虎都會讓我身陷危難。這話,是北宇良亦說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下毒,想要讓我死的人,方式層出不窮,凡是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會用下毒方式惹得自己一身騷。
我把書放在一邊,侍女安靜地退下。
最讓后宮非議的事,應該是北宇良亦違背所有人封我為貴妃卻在近半個月時間不曾招我侍寢,甚至,從來沒有來過錦雲宮。
有時候我覺得我很了解他,有時候又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他。
他骨子裡流著和北宇瑾辰一樣的血液,所以我也看不懂他。
他想要得到的已經得到了,卻無所作為。
今晚的月亮和過年時在山上看到的一樣,柔和美麗。
我站在窗邊,聆聽外面宮女的竊竊私語。
她們在說著一些家常小事,還有對未來姻緣的期許。我忽然就想起當初剛進宮時,跟著慕含一起,白天偷懶打鬧,聽她說描繪未來夫君的模樣。
“誒,你聽說沒有,左相家的小女兒回來了。”
“那個起死回生的北燕第一美人?我知道啊,還見過呢。”
我原本想關上窗子回房睡覺,但她們討論的內容不得不讓我停了手上的動作。
“你說,宣親王有了續弦,但是前王妃又回來了,那麽究竟誰才是王妃啊?你說會不會最後作為平妻?”
“你傻啊,這可是會得罪兩家人啊。依我看,當初宣親王娶珉察氏是時是先帝指的婚,但是珉察氏在成親前三天就死了,不對,是假死。然後呢,宣親王就把她作為愛妻記入了族譜表達思念之情,由此可見,其實他們倆的婚事是有名無實,不成立的。現在的宣親王妃,才是真正的王妃……”
“你知不知道咱們娘娘好像跟王爺關系非同一般。”
“你瘋了!敢議論咱們娘娘,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咳咳……”夏曦鶯咳嗽了兩聲,兩個宮女嚇壞了,抬頭看到我,齊齊跪下大喊饒命。
我擺了擺手,讓她們下去。隨手把窗子關上,感覺頭有些暈沉沉的。
夏曦鶯把手爐放在我懷裡,端著走熱了一遍的藥,歎道:“你身子還沒好全,把藥喝了吧。有些事情就別想了,過好當下。”
“我沒想,以後也不會想了,昨天晚上,是最後一次。”
我用舌頭試了試溫度,舌尖上嘗到一點點甜味,很淺淡很淺淡,幾乎就要無法察覺了,但這種甜味像是來自於草藥,和湯藥融合地天衣無縫。若不是我為了試試溫度,絕對是感覺不到的。“曦鶯,你給藥裡加糖了?”
她一臉訝然,道:“沒有啊,禦醫說藥裡頭什麽的不能加,會影響藥效,我身上備著蜜餞,就是怕藥太苦了你喝不下。”
我默默把藥放下,這絕對不是第一次了,有可能,我這麽多天以來所喝的都被加了些什麽東西。
“藥有問題?”夏曦鶯把藥端起來嘗了一點,半晌,道:“果然有一點別的味道,但又說不出哪裡怪異。我這就去叫禦醫。”
“等等。”我喊住了她,把藥盡數倒進花盆,灰褐色泥土瞬間吸收了全部藥液。“說不定,禦醫也有問題。我現在需要你為我辦一件事。在太醫院找到這麽一個人,在宮裡行醫數十年卻沒有升官發財,處處被別人打壓,只能為宮女看病,並且,從來沒有為達官貴人診治過的醫官。”
“這是?”
“我需要這樣的人來幫助我, 再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夏曦鶯笑了笑,欣慰地感歎道:“您終於清醒地從過去脫身而出了。”
不只是過去。我要整個未來,都屬於我一個人。
清晨,陽光正好。
侍女手裡端著玫瑰汁子,在水裡滴上一滴,玫紅色泛著淺紫的色澤在水中暈染出瑰麗的花朵。
洗手浣臉,一套套繁雜的程序下來,所有的睡意都已經清醒。
選擇一套深碧羅裙,外罩一件素色紗衣,兔絨坎肩馬甲套在上面,腰間一根柔帶,我越來越懂得,用什麽樣的穿著什麽樣的顏色來取悅別人,我越來越像,像后宮中所有女人一樣。
“今天,我們就在皇上下朝的路上等他,你們把東西都備好。”我把簪子插回發間,戴上一對玉石耳墜,方才收拾妥當。
“娘娘。”夏曦鶯有些擔憂地耳語道,“你確定這樣,皇上就會讓我們出宮?我聽說,今天上午,大臣們都跪在龍承殿外頭,讓皇上廢了貴妃之位……”
“不確定,不過,這場仗還是要打的,那幫老家夥是因為最近閑的沒事幹了。”等戰事一起,他們哪裡還管的了后宮的瑣事。“走吧,咱們恭迎皇上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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