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天,曹府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上裝滿了曹老爺給秦余準備的東西,床褥、被子、各式各樣的新衣服、四書五經、文房四寶等等等等。
家丁曹六經曹老爺分派,成為秦余的書童,正站在車邊上搓著手,走來走去。
因為早上在他七舅老爺那裡多喝了一碗水,到現在便感覺下面憋得慌,可是如果私自離開,一會兒秦公子出來,找不到自己怎麽辦。
“那不是六兒嗎?”
這時,身後不遠的地方,走來一個人,向他打招呼。
“原來是二老爺,怎麽大清早的不在家歇息?”
來者竟是曹二爺,只見他手裡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走到曹六身邊,笑呵呵說道:“聽說今天是秦賢侄出門讀書的日子,前日我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略微有點不好意思,現在看他要走,正好送件禮物給他,作為關心愛護子侄的意思……誒?曹六,你幹嘛縮著身子,像個猴子似的。”
曹六憋著肚子,不好意思的說道:“哎呦,我的曹二爺,今天小的多喝了碗水,現在下面漲得要命,已經到火燒眉毛的地步了。”
“那還不趕緊的,憋壞了身子,還怎麽跟秦賢侄遠行。”曹二爺面露關切之色,對曹六說,“你現在快去罷,我替你守著就是。”
曹六聽曹二爺說得有理,不疑有他,連口稱謝,一溜煙就往茅房跑去。
等完事回來,見曹二爺還站在那,隻是兩手空空的,方才手裡的盒子已經不見,想來是把禮物放進車裡了。
心中感激不盡,曹六走到曹二爺身前作揖道:“多謝二爺……以後但凡有差遣的,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給你辦到。”
曹二爺擺擺手,接著就要離開,走前對曹六說道:“東西已經給你放在車上了,待會兒跟秦賢侄說一聲,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曹六目送他走遠,才往車裡看看,見除曹二爺剛才的盒子外,其他都如原來那樣,便放下心,坐在車前,安心的等待出發。
秦余一大早就被曹老爺叫到書房,曹老爺像慈父一樣,向他囑咐許多事情,並給了一封信,讓他交給鹿山學院的山長陸墨林。
又是送信,秦余覺得自己好像跟這兩個字特別有緣。
跟著曹老伯一起走到曹府門口,秦余向他告別,隨後就朝車子而去。
曹六在車上已經等了半天,當望見秦余來時,立馬高聲喊道:“公子,快上車,不然要遲到了。”
秦余點了點頭,待進車後,又掀起簾子對站在門口送他的曹老伯揮揮手。
……
馬車從曹府離開,一路向西,用了半天時間,便到達鹿山學院。
秦余從車上下來,一座形如鹿身的山橫亙眼前。
滿眼望去,整座山被綠樹環繞,中間是用青石鋪就的台階,它如同一條白龍般在林間盤旋。
今天是鹿山學院開學的日子,因為來這讀書的大多是富家子弟,所以山下的空地上停滿了他們的馬車。
行禮從車上一件件往下搬,秦余幫車裡的曹六把它們分類存放在兩個比較大的箱子裡。
“哎呀,裝束的盒子怎麽這麽輕?”
忽然,車內傳來曹六的詫異聲。
秦余趕緊上車問道:“怎麽?什麽束?”
昨晚上壇子問了,秦余知道所謂的束和現代學校的學費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比現代學校好,古人不收錢。
而他也已經讓曹六給他準備好了蓮子、紅豆、紅棗、桂圓、乾瘦的臘肉,
這些東西方才已經收進那兩個大箱子裡了,怎麽還會有其他的束? “公子,你昨天叫我買東西都沒有用,鹿山的束不一樣。”
曹六一席話把秦余弄得一臉懵逼,“那他們要什麽束?”
“他們要的束,是十兩金。”
十兩金子,雖然各朝代的兌換比例不同,但折合成毛爺爺,差不多是十多萬張的毛爺爺。
“?(?'?'??)?”
就跟讀三本線的大學一個樣,秦余感覺這樣讀書好敗家。
“啊,可那盒子裡不止十兩金,有一百兩金,一百兩金啊,哎呦!”
曹小六說完話,一屁股坐在車上,嗷嗷大哭,就好像聽到自己的七舅姥爺突然病逝了一樣。
“小六,先別著急,你想想今天都有誰接近過這輛馬車?”
曹六順著秦余的話張嘴望天,把思緒往回撥。
“啊,是二老爺乾的,難怪今天他走的時候,步子那麽沉。”
說完,一下子跳起來,弄得馬車搖搖晃晃。
“你是說曹二老爺?”
秦余單手托腮,面露思索之色。
曹六點點頭,把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給秦余聽。
“公子,一定是他趁我上茅房的時候偷的,唉,可恨我當時怎麽就沒憋住呢。”
見曹六一臉悔恨的樣子,秦余安慰道:“別想太多了,不管你有沒有尿急,他都會想辦法支開你的,金子已經被偷,我們現在要想的是如何交上這個束。”
一百兩金子,折合成毛爺爺就是百萬張大團結,那是他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
車上曾有一百萬,現如今卻與自己失之交臂,此時此刻,秦余感覺自己的心在流血。
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捂著胸口說:“小六,先上去吧,看看他們願不願意收留我們,我這還有一封信要交給山長,總之須得上了山再說。”
曹六挑著扁擔,秦余背著用來裝文房四寶的箱籠,兩人就這樣一臉迷茫的往山上走。
……
“江州司馬濕,束二十金。”
“靈州唐靜,束十五金。”
“安州蘇閑,束三十金。”
鹿山學院一座面對大門的高台上,夫子方繼長正端坐其上,身後是他的兩個弟子。
他們一面收取新生所交出的束,一面記下金額,並念出來讓其他人知道。
曹六蹲在大門口等著消息,而秦余已經排進隊伍裡,眼看就輪到他了。
“寧州秦余,束,束老臘肉一條……”
“這?”
方夫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書生,“你是什麽意思,束呢?一條臘肉,就想進學院讀書?”
其他已經交完未離開的,和還沒交排在秦余身後的所有書生們,都無不驚奇的伸長脖子,往高台處看。
他們覺得這位來自寧州名為秦余的書生,有可能是鹿山學院有史以來第一個用臘肉作束的學子。
“此人竟用臘肉作禮,當真恐怖如斯。”
“也不知是何方神聖,那吝嗇鬼一樣的夫子會讓他入學嗎?”
“這樣的人如果能進山,我就退學,不讀了。”
就在眾學子議論紛紛的時候,作為關注交點的秦余,卻表現出一副很鎮定的樣子。
此刻的他正不慌不忙地整理衣冠,並鄭重其事的說道:“是,這就是我的束,夫子。”
方夫子氣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指著秦余道:“你,豎……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