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環顧四周,大家都在看著他,等他回答。
“咳咳……”
秦余乾咳一聲,理一理思緒,其實花木蘭是不是女英雄,守不守婦道的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因為答案非常明顯,是後面那位大佬腦回路清奇,愛鑽牛角尖罷了。
“老師,花木蘭當然是英雄,還是個古往今來不二出的女英雄。”心裡默默按住梁紅玉和秦良玉兩位大佬的棺材板。
秦余說完,注意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那位最前排還沒坐下的書生點了點頭,對他的觀點表示讚同。而身後的枯槁書生卻冷哼一聲,不敢苟同。
接著,他繼續說道:“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當時正在進行戰爭,柔然突然犯邊,軍情緊急,北魏朝廷卻規定每家每戶都必需調出一個男丁去前線。而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如果花家不能給出男丁,那就會受到朝廷的懲罰,所以木蘭此舉也是無奈。況且花家根本不可能見到皇帝,又如何向他說明呢!因此不存在後面這位仁兄說的木蘭有意欺瞞皇帝的行為……”
“可她為何不在受敕封時表明身份?”枯槁書生反問道。
“還請仁兄不要打斷我的思緒。”
秦余像枯槁書生鞠了一躬後,繼續說道:“木蘭從軍十二年,難道軍中將領真的沒一個知道她是女兒身嗎?我看未必,辭裡所說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這裡的夥伴便是木蘭的袍澤,是她的袍澤不知道木蘭的身份,可她的上峰不一定不知道啊。
而且十二年來,木蘭立下赫赫戰功,連皇帝都知道了,皇帝有可能會去調查木蘭的家底。皇帝不查,總有人會去查,我等不過是從《木蘭辭》中的隻言片語裡了解到木蘭的身份一直沒被拆穿,但誰又知道皇帝他們知不知道呢?即使皇帝不知道,木蘭又何必說出來,那樣上峰的面子往哪裡擱?皇帝的面子往哪裡擱?
況且木蘭不慕榮華富貴,不用尚書郎,她願馳千裡足,送兒還故鄉,這是何等的豪邁,這是何等心胸,我等男子也未必能比。”
啪啪啪啪啪……
秦余說到一半,除了那位枯槁書生外,全班的人都在給他鼓掌。
“好讀書不求甚解,但我等也不能妄加揣測一個英雄,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木蘭從軍的十二年來,歷經多少艱險,遇到多少坎坷,她一個女子在一群大老爺們裡脫穎而出,為國家不避艱險,拋頭顱、灑熱血,難道她不該得到尊重?難道她還要受到後人無中生有的誹謗?故而,仁兄之言,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啪啪啪啪啪……
“所以……”秦余再向那位已經呆若木雞的枯槁書生鞠躬道,“這位仁兄,還請你收回剛才的言論,因為你的一言一行已經在傷害一位英雄,如果你的話傳出去,不單會被別人用板磚拍死,還會讓鹿山學院蒙羞。還請仁兄以後不要再發這種言論,我羞與君在同一屋簷下讀書!”
啪啪啪啪啪……
秦余說完,天字第一號班裡充滿了啪啪啪的空氣。
“你,你……噗……”
枯槁書生被秦余說的最後一句話氣得當場吐血,還好有學院的醫護人員及時趕來,救了枯槁書生一命,不然秦余將背上“說死人”的罪名。
“好一個拋頭顱、灑熱血。秦兄的這句話聽得人熱血沸騰。我常聽別人說秦兄是通過關系才進來的,到這時,我看未必。
秦兄有真才實學,
字字珠璣,方才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韓溪佩服。”剛才站在最前排還沒坐下來的書生向秦余拱了拱手道。 “不敢,這不過是在下的一點淺見,還是足下方才的話提醒了我,足下的才能,我也很欽佩。”秦余向韓溪客氣地拱拱手。
劉夫子很滿意的看了看秦余,然後走到講台上問道:“諸子還有什麽疑問沒有?”
其他學子都是搖搖頭說道:“秦學兄所言極是,我等並無異議。”
劉夫子點了點頭,然後讓秦余坐下。
說了那麽久的話,嘴巴有些渴,可惜沒有準備茶水,下一次一定要記得。
看了眼身邊的蘇兄,發現他正滿意地看著自己,秦余笑了,心裡美滋滋的,他覺得隻要蘇兄開心,蘇兄滿意,其他的無所謂了。
接著,劉夫子又讓學子們默讀木蘭辭,加深對它的理解。
隻要一心投入到學習之中,那時間就會過得很快,早上兩個時辰的課,一個方夫子的,一個劉夫子的,都在學堂的鈴鐺聲下完滿結束。
在下課前,劉夫子布置作業,要學子們把木蘭辭背下來,明天要查。
走廊上,秦余和蘇閑並肩而行,兩人聊著天,話題很快就被蘇閑帶到《木蘭辭》上。
蘇閑問道:“秦兄,你覺得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是木蘭想要的生活嗎?”
(′?ω?`)?
秦余很懵逼的想了想,蘇兄好像話裡有話,花木蘭代父從軍結束後繼續唧唧複唧唧,也許接著就跟普通女子一樣嫁給別人,相夫教子。
這一看再平常不過,可花木蘭是將軍,是女英雄,讓她用握劍殺人的手去做女紅,做普通女子的事,會不會太可惜,她情願嗎?秦余想這或許就是蘇兄要問的問題。
“蘇兄,那你覺得木蘭她想要什麽樣的生活?”秦余反問道。
蘇閑回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像木蘭這樣的女中豪傑,她應該喜歡馳騁疆場,而不是老死在閨閣之中。”
秦余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但木蘭始終是個女子,不管當時還是現在,一個女子從軍,不管她立了多少功,都很難被人認同的,除非……”
蘇閑好奇問道:“除非什麽?”
秦余說道:“除非她生活在一個男女平等的時代,那樣的時代,女子自尊自強,可以做男子的事,還能做得比男子更好。女子不用天天待在家裡,可以像男子那樣讀書經商。”
蘇閑聽了兩眼放光:“什麽是平等?有那樣的時代嗎?自尊自強?秦兄這些你都是在哪裡知道的?”
秦余把手勾在蘇閑肩上說道:“這些都是我上次跟你提起過的那位李子說的,他書裡還有許多你從不知道的東西呢……咳咳,你看被你一問我就想起一些他書的內容了,日後還需要你多提醒啊。”
“呵呵,好啊。”
蘇閑沒注意到秦余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滿腦子都在想李子的書,書裡男女是平等的,書裡女子能出閨閣,書裡女子不用受到三從四德的束縛,可以讀書,可以自有自在的生活。
“李子大概是位女子吧,不然誰會寫出這麽離經叛道的書呢?”
蘇閑想入非非,看秦余的眼神更加亮了,“這位秦兄,他似乎不反對女子讀書呢。跟他聊天,就感覺打開了一扇不一樣的門。”
……
走著路,兩人很快來到飯堂,曹小六與小陶已經給他們打好飯菜,請他們坐下。
這時候,飯堂裡人來人往,有幾個人交頭接耳,有的還對秦余指指點點。
秦余耳朵不錯,聽到的內容大致是:
“聽說了嗎,那個叫秦余的剛才在課上差點罵死個人。”
“怎麽回事?快跟我們說說。”
“好像有個學子在汙蔑花木蘭的忠孝,被秦余三言兩句就被說吐血了。”
“原來如此,不過也是那人活該,花木蘭都敢侮辱,就不怕出門被打死嗎。”
“三句說死人,豈不是張儀蘇秦那樣的人,這位關系戶當真恐怖如斯。以後我們就叫他秦鐵嘴如何?”
“鐵嘴二字作何解呢?”
“能言善辯者,故為鐵嘴也。”
……
秦余覺得這群學兄當真不會說話,他秦余怎麽會是鐵嘴,他可是個極其好說話的人,所以他們這是汙蔑,是汙人清白。
吃著菜,余光瞥見陸菁菁手裡提著籃子從飯堂門口走了進來,秦余想這小姑娘又給蘇兄帶什麽好吃的了,不知道這回有沒有自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