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學生以為六國之亡,是因為賄賂秦國,而那些不賄賂秦的國家因為失去強援,不能獨自保全,便漸漸被秦國吞噬。所以六國之亡,便是亡在賂秦了。”
“不,學生認為六國之亡是因為六國之君不識天下大勢。當時的情勢,對秦來說,韓、魏兩國首當其衝。如若韓、魏不附秦國,則秦難滅六國。若韓、魏歸附秦國,則其他各國便失去一個大屏障,被滅也是遲早的事。”
“非也非也,在學生看來,六國的每個君主都想像秦國那樣,做秦國正做的事。他們習慣攻伐,善於虞詐,然而沒有一個能強於秦國。而且他們與秦國一樣,殘忍好殺。如果六國中出現了一個強國,那只不過是再多出一個秦國罷了。因此學生覺得秦國能贏,這是天命所歸,即使六國存在,那對百姓又有什麽好處呢?”
……
鹿鳴台上,眾學子一個個站起來,直抒胸臆,爭論之聲此起彼伏。
有人說六國滅亡是因為賄賂。
有人覺得六國國君不識天下大勢。
有人認為六國根本不該存在。
還有的把六國能存在那麽久而秦在統一後迅速滅亡的原因歸咎在“養士”身上。
秦余在下面,拿著嚶嚶嚶,暗中觀察。
有哪位學兄說得好,就把他給啪下來,存在相冊裡,作為一段不可多得的記憶。
不是說在古代有幾場很盛大的辯論會嗎?秦余雖沒能親身參與,但今天這個也不差吧。
台上的王洗王賢人很開心地看著眾學子,鹿山學院果然是臥龍藏虎的地方。
其實王賢人提出這個眾所周知的問題,不單單是要讓學子他們討論。在幾天前,他就已經作出一份關於六國之敗的總結來了。
賢人真正的目的就是趁這機會,在人前顯聖,讓別人知道自己有多博學。
激烈的討論似乎要接近尾聲,王賢人覺得時機已經成熟。
“咦,怎麽不見秦余秦學兄上來發表感想?我在下面已經坐半天,就等他了。”
王賢人:(; ̄Д ̄)?
“對啊,對啊,秦學兄快快出來,我等想見識一下你的高論。”
忽然,台下有幾個學子站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在找秦余的蹤跡。
“秦……秦余是誰?”
這讓一直被眾星拱月的王先生十分尷尬。
同時,在不顯眼位置的秦余也很無語,為何這群人總是不願放過他,讓他安靜地作個萌新不好嗎?
“秦學兄在那!”
有學子指出秦余所在,接著眾人的目光都往秦余那裡投去。
王賢人:(╯ ̄Д ̄)╯╘═╛
王賢人在台上有種想掀桌的感覺,他挑了挑眉毛,側眼看著秦余。
秦余被逼無奈下,隻好從座位上站起,接著便向台上的陸墨林、王賢人幾人拜了一拜,略表尊敬。
陸山長微微頷首,表示秦余可以開講了。
一邊的王賢人卻鐵青著臉冷冷說道:“你便是秦余?不知有什麽高論,王某在這洗耳恭聽了。”
聽王賢人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善,秦余納悶,不清楚哪裡得罪這位大賢。
不過,現在不是管別人心情的時候。
秦余整理了下衣服,準備要開始做總結了。
“剛才,諸位學兄說得都很有道理。秦余在這裡也沒有什麽好再敘述的,倒有一些諸位沒提到的地方,正好說出來,給大家參考參考。”
說完,
稍微停頓一下,想好之後才繼續道:“如果要問六國為什麽會敗,倒不如先看看秦國是憑什麽贏的。在孝公之前,秦國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土地面積僅勝於燕。但秦擁有獨特的地理優勢,那就是函谷關。只要秦國守住函谷,則六國再怎麽合力攻打都是沒用的。這是其一。” “其二,秦國非常徹底地執行商鞅變法。秦法嚴苛,即使是王權貴胄也要遵守。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點不是其他六國能做到的。”
秦余娓娓道來,把秦國之所以能統一六國的原因一一擺出。
周圍的學子跟著秦余的節奏,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場內,沒有人想出來插話,他們都靜靜地聽著秦余把話給說下去。
“其三,他們靠軍功升爵。二十級軍功爵位製極大激勵了秦人對戰爭的熱愛。因此秦人喜戰,他們生死不懼,一聞血戰,反而怒發衝冠、亢奮不已。其余六國最多的不過是善戰,但善戰與喜戰比起來,就差得很遠了。”
“其四,秦國武器精良。戰國之時,弩是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萬弩齊發便可令敵國伏屍盈野。而七國中,秦弩無疑是最強的。”
說完後,不免覺得嘴巴有些渴了。
啪啪啪啪啪……
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秦余的總結得到眾多學子的認同。
“呵呵,你把秦國說得那麽好,可是為什麽你口中的大秦到最後還是二世而亡呢?”
高台上的王賢人實在看不下去秦余那得意的樣子,便略帶嘲諷的問了一句。
“秦法嚴苛,又不知愛護六國之民。始皇帝橫征暴斂,秦二世更是變本加厲。秦國之亡,亡在自己。這一點每個讀書人都是知道的,先生又何必在這裡明知故問呢?”秦余微笑地懟了回去。
“哈哈哈,先生是不該問這樣的問題。”有學子跟著附和。
王賢人一時語塞,沒想到今天會被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給將了一軍。
“好啦,六國的問題就先討論到這。”這時,陸墨林山長出手控制住局面。
在秦余和王洗兩人爭鋒相對時,陸山長早已把一切看在眼裡。
他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一來,他看出王洗的臉色有點不正常了,便知此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不管怎麽說,這位王大人是鹿山的貴客,不能讓他折面子。
二來,秦余一席總結,已打壓住王大人的囂張氣焰。見好就收才是真正的高手。
在全場都安靜下來後,陸山長扯開話題道:“聽說王大人對《論語》研究頗深,不如跟我們講講你對聖人之言的獨到見解?”
要在官場混,就要懂得做人之道。
別人給了台階下,聽出畫外音的王賢人自然要順著爬下來。
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才說道:“只是聖人的言論非常多,王某不知要從何處說起?”
陸山長笑著建議道:“那不如讓學子們舉手來問,你再做解答可好?”
王賢人聽此,自然無有不應。
接著,陸山長就向學子們表明王賢人要給大家講解《論語》,如果有對《論語》內容不理解的學子可以舉手提問。
說畢,學子們便齊刷刷舉手,唯恐慢了半拍,沒能輪到自己。
“那位小友先來。”王賢人指著最右邊的胖書生道。
胖書生站起來,略微緊張地問道:“先生,弟子王樂,這些天在讀書時,碰到一個問題,正好想向你請教。”
王賢人很高興地說道:“請講!”
王樂回道:“夫子東遊時,遇到兩小兒辯日。學生十分佩服孔夫子謙虛好學,不恥下問的態度。但學生問的不是這個,學生很想知道這天上的太陽到底是早上時離我們近些,還是中午時離我們近些?”
說完,朝王賢人拜了拜。
王賢人一聽到“夫子東遊,遇兩小兒辯日”,以為要問這句話的意思。
可是這叫王樂的小友,居然比剛才的秦余還令人頭疼。
“咳咳……”王賢人此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太陽到底是早上的時候離地面近,還是晚上呢?
這……這這,以前的夫子、先生都沒教過啊。
即使是那些真正的博學之士怕也弄不明白吧。
王賢人此時表面非常鎮定,他暗暗吞了口水,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整個鹿鳴台突然間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