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宇來到王家村的第一天,當時那種感覺並沒有錯,一直有人,或者一隻鬼跟著他。
他叫王老實,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被孫左用陰謀殺害,盡管屍體最後被煉屍,但他的一部分靈魂僥幸逃了出來,成了一隻不能說話、隻能與黑夜為伴的殘魂。
要問為何不找孫左拚命,很簡單,他打不過,他太弱小了。
這也是為什麽讀書人孫左遲遲沒有找到他並禁錮他的原因,因為一個弱小的鬼根本產生不了作用,更別說村裡人對於鬼魂之事本就避之不及。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毫無作用的小鬼,卻一直在試圖指引著秦宇,去尋找真相。
記憶力那一年,帽兒山的野桃花爭先恐後地綻放,老保長家的母豬生了十二個豬仔。
也是那一年,三個人販子帶著五個姑娘到了他家門口。
“王老實,想要媳婦嗎?很便宜的,三個大洋一個,隨便挑個屁股大,包生娃。”那個大黃牙站在門口,就像一隻狼,在販賣一群羊。
“老實,買一個,你爹死的早,不能一直一個人過啊!總得找個伴。”保長開口,王老實不得不認真考慮。
最後花了三個大洋,在村人不解的眼神中,他一眼相中餓的皮包骨似的張曉憐,因為她可憐,他心善良。
花費了半輩子的積蓄買了下來,最終在村長也是王家族長的逼迫下,張曉憐和他成為了夫妻。
這一切,在舊社會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女人隻是被當做一種生育的工具。
但王老實和她一直沒有圓房,他期待她有一天,真的願意跟他過日子。
婚後沒幾天,王老實看到自己的‘老婆’在寫信,他從手上奪了下來,拿到村裡的唯一讀書人孫左那裡才知道了真相。他辛辛苦苦救下了,成為自己老婆的人,卻一直想要離開這裡。
“為什麽,為什麽欺負我這個老實人!”
這一刻,他憤怒、無助。一夜間,他就坐在屋外旁的一個老槐樹上,小時候,他每次犯錯了,就喜歡在上面發呆。
最後,他想明白了。
“那就放她走吧!我王老實以後大不了一個人過,就是死後見了阿爹,指不定會被打死。”
可第二天,就流傳了張得顯張無賴和自己名義老婆的偷情之事,王老實當然不相信,因為那一晚,他的老房子裡沒有進過任何一個人。
甚至平時,張曉憐也是被他鎖在屋子裡的。
謠言很可怕,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村裡人都要求浸豬籠,淹死她。
他一個人能怎麽辦?
為了保護她,他和整個村子裡的人據理力爭。是的,他沒有媳婦,現在有了媳婦,他願意為了她背叛整個世界。所以當晚,為了保護媳婦,他忍者內心的疼,在屋裡狠狠地抽了媳婦一頓。
這才免於‘浸豬籠’直接淹死,改成浸泡一天一夜。
說起來,他對王武那侄兒充滿了愧疚,就因為說了一句公道話,被村長扇了兩耳光。
可第二天一早去送飯,他就發現她沉入了水底。
人沒了,什麽都沒有了。
他叫王老實,但他的心裡並不是木頭疙瘩,相反很聰明,他很快就發現整個事情不對勁。
從他將那封信拿到孫左那裡開始,一切開始變壞,而孫左那兩天和張無賴經常碰面,聯系這一切,幾個點串成了一條線。
“孫左,你這個王八蛋!”
王老實將那封信夾在報紙裡和靈牌放在一起,
約了孫左去後山理論。沒想到這一去,便是不返。 昨天,他的鬼魂看到了鄉外人―秦宇。
那一晚,他偷偷跟在他的身後,無論是屋裡的響動,還是那雙走動的繡花鞋,甚至那封信,都是他在一路指引。
“如果他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我王老實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他。”
然後,等到秦宇走到他在懸崖下方的摔落地點,一人一鬼,終於有了第一次接觸。
“他真的能看見我?這是王老實的第一反應。”
他還記得少年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啞巴?嗯,就叫你王七好了。”
但他不能說話,在白天更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他隻能做一個聽者,簡單的點頭眨眼。
“我今晚應該就能抓住幕後的真凶,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少年歎了一口氣,從容的走了,他的步伐很穩重,也很孤單。
“真是個善良的人,晚上就算魂飛魄散,我也會去的,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王老實打定主意,他在等天黑。
天黑,他來了。
“一個殘魂,一個外鄉人。你以為能鬥得過我和我的煉屍。要知道,晚上村民是不會出來的,你就再也沒有幫手了。”
“而原本如果你乖乖的離去,我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隻能怪你命不好!”
兩人一鬼一僵屍,在這個安靜的小村裡,展開了一場生死之鬥。
就在孫左的話語剛剛落下,秦宇出手了,他以前和爺爺學過一些功夫,雖然是三腳貓的功夫,但欺負一個瘸子,他還是有自信的。
至於僵屍,就交給王老實自己去纏鬥自己的身體,這正好讓秦宇少了後顧之憂。
也許是老了, 身體不再靈活,孫左原本想用斧頭從背後偷襲的計劃落空後,就處在被動的方面,甚至連身上的各種物品在秦宇的棍棒交加下,也散落一地。
他自己也被自己手上拿著的大斧頭砸中,一下子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動力。而王老實的靈魂也牢牢周旋住了僵屍。
有符紙,有鈴鐺,還有幾把泛著幽光的鎖子。
“控魂鈴?冤魂鎖,真沒想到這些就是傳說中的那些物品。”
“看來,王老實的其他殘魂應該就被鎖在這裡面。至於這個小鈴鐺,應該是控制僵屍的。”
見這些物品沒有什麽異常,秦宇先是拿起了控魂鈴,搖了搖,僵屍就停下了動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控屍之法很邪惡,難怪在社會很少見。”
然後他拿起了冤魂鎖,狠狠的舉起,摔下在地上的那一刻,王老實的靈魂終於完整。
“小心!”
也正是在這一刻,一聲小心在他面前響起。
倒地的孫左,像一頭髮瘋的野獸,一隻腿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的刺向秦宇的胸口。
距離的太近,避無可避。
眼見秦宇就要血濺當場,一個虛影出現了。
王老實的魂魄義無反顧的擋在匕首的前面,殘魂被嗜血的匕首穿破,這是一把沾滿鮮血的刀。
撞上去,很可能魂飛魄散。
但他,不能退,
他想起了阿父生前的話。
“老實,我們是下等貧苦人,沒有什麽文化。但要記住一點:一飯之恩,當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