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曼.普拉迪和他的窮苦鄉鄰們用辛勤的汗水在波斯戈蘭郡(位置大約就是後世的戈蘭高地和黎巴嫩)的荒原上開墾出一片土地後,凶惡的波斯貴族就隨即把土地奪去。
他們被迫驅趕著賴以為生的牛羊,到公共收場去放牧,貴族老爺們又把公共牧場佔為已有,趕得他們無處安身了。薩曼.普拉迪沒有辦法,便領著一幫年輕人去泰西封、大馬士革等大城市當泥瓦工。
這幾年,馬蘇德實際統治之下的波斯已經不複舊日盛況,為了實現自己的霸業,也為了打敗宿敵羅馬人和新敵人英國人,馬蘇德屢屢興兵,動用人力無數,征調財物沒法計算,大量士兵、民夫死於戰場和勞役,由於波斯農村中極度缺乏勞力和耕畜,原本富庶的新月沃土的大量耕地撂荒,社會經濟受到嚴重破壞,可即便如此,馬蘇德依舊沒有停止他征戰的步伐。
為了繼續征戰,隻好加大對百姓的搜刮,像薩曼.普拉迪這樣的普通百姓被壓榨到了極點,再加上這幾年瘟疫在波斯各地蔓延,他的夥伴們有的死去,有的病得爬不起來,奄奄待斃,只有薩曼.普拉迪身體結實,沒有被病魔扳倒。
但他一個人在外面也混不下去了,隻好獨自背著工具返回故鄉,去和自己的家人團聚,再說了好久沒回家,也挺掛記家裡的妻兒老小的。
可是等他到家一看,只見用樹枝和草葉蓋成的房子的頂上漏著大洞,父親和母親都死於瘟疫了,只有孱弱的妻子帶著生病的兒子,相依為命,苟延殘喘。
他妻子見他回來,便撲在他懷中,哭得像個淚人,哽咽著說:“薩曼.普拉迪,你看這個家還算個家嗎?吃的沒有吃的,住的不像住的,還活得下去嗎?”
薩曼.普拉迪撫著骨瘦如柴的妻子,望著昏迷的兒子,眼中金花亂蹦,兩串淚珠不由得撲籟籟地滾下來。他把妻子扶坐在土台上,又去彎腰撫摸病兒的腦門,而後安慰妻子說:“我知道你們在家吃苦,我這段時間在外面總算掙到了幾個錢,還買了一點藥回來,唉,現在爹娘已經去世,已設法挽救了,可是我們的日子還得繼續熬下去呀..不為了別人,就為了小阿茲蒙…….”
這時候,忽聽得門外一陣狗叫,妻子驚恐地對薩曼.普拉迪說:“他們又來了!”
“他們是誰?”薩曼.普拉迪皺起了眉頭。
“還不是收人頭稅的!”妻子說道。
“人頭稅?”薩曼.普拉迪眨眨眼睛說:“哈娜,我走之前,不是交過了嗎?”
“你不知道,又增加了。”他的妻子哈娜說道。
薩曼.普拉迪左手操起泥瓦刀,一步跨出門外,只見一個收稅的小官牽著一條大花狗並領著兩個狗腿子站在門前。薩曼.普拉迪問:“你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那小官一齜牙,說:“哈哈,普拉迪,聽說你小子在外面發了財了,回來了,人頭稅總該交吧?你家五口人,雖然死了兩個,可也是才死不久,人頭稅是要交上的…..”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交過了嗎?”薩曼.普拉迪說。
“薩曼.普拉迪,”收稅小官把頭一側,說,“也不怪你,你在外邊大約不知道,現在,偉大的沙汗沙已經發布了諭旨,為了奪回我們波斯人的故土,也為了打敗可惡的英國人和羅馬人,人頭稅必須增加三倍,就是每人要交三枚銀幣。你怎麽能不補交?這是沙汗沙的旨意..”
“什麽沙汗沙的旨意,還不是你們作怪!三枚銀幣相當於一個雇工三年的收入呢!”薩曼.普拉迪大聲說道,要是這個收法,那他們這些百姓可就真的沒法活了。
收稅小官滿臉通紅,把手裡的繩索一抖,那大花狗就向薩曼.普拉迪撲去,普拉迪手起一刀,就把那狗的腦袋削去一半,那狗慘嚎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收稅小官急了,喝道:“把他給我綁起來!”
兩個狗腿就要上來揪人,薩曼.普拉迪說:“不要忙,哥們!你們兩個不是我的對手,我們商量一下,怎麽樣?”
小官知道薩曼.普拉迪很有兩把力氣,真打起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想到這裡,他也隻好壓住怒氣,說:“第一,賠我的狗,一個銀幣。第二,人頭稅照補,你父母親嘛,人已去世,各減半補交。”
薩曼.普拉迪盯了小官一眼,說:“好說,我後天交到你那裡去。今天不行,我妻子、兒子病著,先要帶去瞧病,順帶到幾個朋友那裡把被他們借去的工錢取回來,才能把稅款湊足。”
稅務官聽了之後哼了一聲,然後說道,“那說定了,你可不要再拖了…..”說完他帶著差人,拖著死狗離去了。
薩曼.普拉迪在門外和稅務官爭執的時候,他的妻子哈娜在室內急得不行,後來聽到爭執停下來,才放了心,但聽到薩曼.普拉迪答應賠狗並補交人頭稅,又著急起來。
薩曼.普拉迪一跨進門,她便說道:“普拉迪,你瘋了,我們哪有錢賠狗、交稅呀?”
“哎,先把他們哄跑再說。”薩曼.普拉迪說道。
“那麽,他們明天還要來呀!”哈娜說道。
“要不,我們今天夜裡就逃走吧。”薩曼.普拉迪想了想說道。
“逃??普拉迪,我們往哪裡逃啊??”哈娜悲戚的說道,“難道我們還要逃到羅馬人的地盤上去不成?他們都是基督徒,不會接納我們的……”
“不去羅馬,我們想辦法去東波斯……我聽人說了,那邊比咱們這邊好很多……”薩曼.普拉迪說道。
“啊??那不是瑪茲達克的地盤嘛?我們又不是瑪茲達克信徒,他們肯接受我們?”別看哈娜跟著薩曼.普拉迪過苦日子,但是她的出身可不簡單,她是一個阿扎坦莊園主的女兒,只不過家道中落,才便宜了薩曼.普拉迪。受她父母的影響,哈娜是不怎麽待見瑪茲達克的。
“你真是婦人見識, 瑪茲達克才是屬於我們窮人的組織……”薩曼.普拉迪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邊是阿胡拉大神的人間使者密拉特,那位英皇陛下的地盤,他對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可好了,我聽說,在那邊就是窮人的孩子,也有上學,甚至做官成為貴族的權利和機會…..”
沒錯,薩曼.普拉迪是一個李路改造完畢的瑪茲達克教的信徒,他在泰西封做泥瓦工的時候,接觸到了瑪茲達克,然後成了瑪茲達克的狂信徒。
“可是,我們離著那邊好遠好遠……再說要穿越國境,要是被發現了,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沒了…..”哈娜又說道。
“呆在這裡也是死,逃走也是死,逃走還有活命的機會……”薩曼.普拉迪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決定了,我們一家先去找我的朋友阿爾達希爾,也許他有辦法治好小阿茲蒙的病……”
聽自己丈夫這樣說,哈娜也就不反對了,她開始收拾行禮,準備和薩曼.普拉迪還有自己的兒子一起出逃。
薩曼.普拉迪家真是一貧如洗,找不出幾件可帶走的東西,只有幾件破衣爛衫,舍不得丟棄。薩曼.普拉迪束好衣物和泥瓦匠工具,在漆黑的深夜,讓妻子和兒子騎在一匹瘦馬上,包裹自己背著,手持一根結實的木棍,悄悄離開了自己的家鄉,踏上了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