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沙灘上。
二十幾個漁民每三人一隊,分成八隊,在一個獨臂漁民的帶領下,手持長條木棍,練習刺擊。
這個獨臂漁民,是泊頭村的鄧大海,當過兵,長槍兵的訓練方法他有經驗。
鄧大海性格耿直,跟潑皮無賴的鄧魚榮起過衝突,被鄧魚榮通過狗妖驅使幾隻山林野獸,跑進村子裡咬斷了胳膊。
實際上,要不是鄧大海當過兵,反應快,身手也不差,那就不是被咬斷一條胳膊這麽簡單。
胳膊斷了,生活變得艱難。
鄧大海本打算養好傷,豁出去將鄧魚榮殺了,但顧慮家中老小,不知殺了鄧魚榮,家中老小會不會遭到“山神”報復,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再後來,鄧魚榮巴結上鎮上的錢大老爺,就更難下手了。
眼看鄧魚榮逍遙,而自己斷臂之仇難報,鄧大海心中大恨,卻無可奈何。
方躍一舉將狗妖和鄧魚榮擊殺,這也是幫鄧大海報了斷臂之仇,而後威逼錢大貴給他們三家受害者補償,這又是一樁恩惠。
所以鄧大海聽說方躍要訓練漁民,抵禦海寇,當即自告奮勇過來幫忙。
方躍站在一旁看著鄧大海領著漁民訓練,訓練的方式很簡單,就是三人一小隊,配合著將手中的木條刺出去。
這是方躍要求的,要想盡快讓漁民形成戰力,只能這樣了。
訓練的漁民基本來自方橋村和泊頭村,方橋村自不消說,泊頭村的村民看到方躍對那兩戶受害人家的幫助,再有,鄧大海平日在泊頭村也有幾分薄面,所以也拉了幾個人過來。
二十多漁民,人數很少,但兩個村大約也只能出這麽點人,大部分人要忙生計,空余不出時間來。
若非方躍這幾日在魚頭鎮上建立的威望,這麽點人估計都拉不出來,畢竟方躍所說的海寇,還沒殺上門,漁民們也是將信將疑。
通常海寇是在海面上劫掠,攻城略地極少發生,更不要說跑到魚頭鎮這窮鄉僻壤來。
便是方躍自己,也不敢保證東海海寇一定會跑到魚頭鎮上,所做準備無非是有備無患。
方寶木正舉著根長木條,跟著大家一板一眼地刺著。
突然,他眼睛瞄到遠處海面上行駛的一艘漁船。
方寶木的眼力很好,隔著老遠,就認出這艘漁船是他堂哥方寶良的。
當下丟下木條,跑到海水邊,拚命揮手:“寶良堂哥,寶良堂哥。”
漁船上升滿帆,順著風,很快就靠岸。
方寶良停好漁船,跳到海灘上。
他身上衣衫襤褸,渾身還有血汙,看上去慘不忍睹。
方寶木跑過去,看見他這副模樣,吃驚地問道:“堂哥,你這是被打劫了。”
方寶良心有余悸道:“回程的路上,碰到一艘海寇船,我連人帶船被他們劫持到一個小島上,我是趁著夜裡他們防備松懈,偷偷掙脫繩索,跑到岸邊解了漁船逃跑出來。”
方躍這時候也走了過來,聞聽海寇消息,問道:“你碰上海寇了,可知那島在何方?島上有多少海寇?”
方寶良道:“那島是個荒島,就在我們魚頭鎮去白泉港的海上航線不遠處。我以前去白泉港,途中碰見海上迷霧,無意中到過那個荒島歇腳,這次能從上面辨別方向逃出來,多虧那次經歷。
至於島上有多少海寇,我卻是不知,我被他們劫持後,用繩索綁著關起來,逃出島後,就趕緊駕船逃跑,
哪裡敢亂逛,所以不知他們島上有多少海寇。不過隱約感覺,那荒島上挺熱鬧的。” 聽他這麽說,方躍陷入沉思中。
看來噩夢中東海海寇入侵的事,馬上就要變成現實了。
方寶良這時有些不好意思道:“秀才,我被海寇劫持,身上賣野獸屍身的銀兩,全給那些海寇搜刮走了,所以……”
方躍回過神來,拍拍方寶良的肩膀,笑著道:“人沒事就好,銀兩無關緊要,你且放寬心。你這麽久才歸來,家中親人該擔心了,你快些回去報個平安。”
“正要趕回去報平安。”方寶良邊說,邊似無意般往後退了一步。
待方寶良走後,方躍眉頭皺起,感覺有些奇怪,拍他的肩膀時,觸覺不似骨肉,反倒軟綿綿,似填充了什麽一般。
而且靠近時,方躍鼻子嗅到他身上魚腥味極重,雖說方寶良身為漁民,身上魚腥味重點正常,但未免也過重了,像是在懷中揣著一堆死魚。
……
陳香玉在娘家盤桓了一會兒,就吃了個午飯,被她娘家嫂子和弟媳明地裡暗地裡貶了好幾句。
陳香玉心頭不暢快,連她老娘也不幫著她說話,她小時候被送到大戶人家當丫鬟,跟她老娘關系也不怎麽親近。
娘家裡受了氣,陳香玉把氣撒到丈夫頭上,都怪方寶良不爭氣,沒本事,掙不到什麽大錢,害她在娘家抬不起頭來。
出了娘家,陳香玉沒有馬上回方橋村,反而往鎮上去。
丈夫出海未歸,她內心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到了鎮上,陳香玉熟門熟路來到一間小小的胭脂鋪。
魚頭鎮上的居民並不富裕,所以這間胭脂鋪小得可憐,生意看起來也有些冷清。
看鋪子的是一個婆子,正坐在那嗑瓜子,客人來了也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陳香玉看著櫃台上擺著寥寥幾種劣勢胭脂,不無懷念地想起未嫁人時,在大戶人家當丫鬟,那戶人家的老爺經常私下裡偷偷給她送高檔胭脂水粉,還有各類首飾。
那真是讓人懷念的一段日子,可惜被主母趕出來時,所有的東西都被那黑心肝的主母沒收了,什麽也沒有給她留下。
“這位小娘子,可是來買胭脂水粉的?”
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小小的胭脂鋪中響起,陳香玉吃了一驚,往來人看去,卻是一個頗為俊朗的男子。
那個無精打采的婆子頓時從櫃台前站起身來,客氣道:“喲,少東家,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俊郎男子笑道:“這裡雖然小了點,但好歹也是我家鋪子之一,有空總得來看看。”
聽到男子是這家胭脂鋪的東家,而且不只這一處產業,陳香玉眼前一亮。
男子手中拿著扇子,走到陳香玉身旁,道:“小娘子這般美貌,要我說,這裡的這些庸脂俗粉,可都配不上小娘子的花容月貌。”
陳香玉以手遮臉,故作羞澀道:“哪有人這般說自家賣的東西不好。”
男子道:“這些胭脂不夠名貴,確實配不上小娘子,難道還要我昧著良心說謊不成。”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盒新的胭脂,“這是我從府城帶回來的‘半邊嬌’,府城裡大戶人家的女眷都喜歡用這種胭脂。”
陳香玉探頭去看,男子借機靠近,兩人貼得很近。
一聲咳嗽,把兩人嚇了一跳,急忙分開,陳香玉羞紅臉。
看守鋪子的婆子道:“你們注意點影響。”
男子看了一眼陳香玉,試探道:“這裡會有人進來,要不我們去裡屋試試這款胭脂?”
陳香玉道:“還是不用了,這胭脂太名貴,妾身可買不起。”
男子道:“你我今日相見就是有緣,這款胭脂就當我送你。”
陳香玉還是有些遲疑,“孤男寡女的……”
婆子不耐煩道:“我們少東家是柳下惠一般的人物,難道你還擔心他做什麽?老婆子我就在這外面,真出了什麽事,你不會大聲叫?你們要試胭脂就到裡面試去,可別忤在這裡,耽誤老婆子做其他人生意。”
男子無奈道:“行行,不耽誤你做生意。”當先往裡屋走去。
陳香玉猶豫了一下,也低頭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