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在野狼谷折騰著竹子,卻不知道因為他,不遠處的柳城已經波濤暗湧,陷入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葉歡殺了百人,在柳如是眼中已經成了世上最凶、最惡的魔頭。
可此時的柳城為了各自的利益,因為紛爭,他們自相殘殺又何止百人,夜裡的血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還在流淌。
柳家的確還有後招,就像野狼谷藏著一個詐死的先天,在柳府後宅中也有一個隱修的先天高手。
他是柳昌榮早年間救的一名遊俠,為了報恩,他留在柳府做了供奉,後來更是娶了柳昌榮的姐姐,成了柳昌榮的姐夫。
若不是此次柳府危難,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柳府贅婿,平時老婆怕得要死的男人竟還是一個先天高手。
得了這位姐夫相助,柳府終於勉強維持了下來。
只是原本屬於柳家的利益、地盤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侵佔和吞並,其中又以柳城商會攻勢最凶。
得益於青衣大供奉提前帶回來的消息,在柳府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商會就開始了布局。
第二天,柳家家主和老祖的死訊一經傳播,柳府就已經有不少牆頭草倒了過去。
商會還不斷用各種下三濫的招式擾亂、打擊柳家的生意,把原本屬於柳家的客人和渠道都拉攏了過去。
偏偏柳家力量空虛,只有被動挨打防守,沒有進攻的份。
原本被柳家死死壓著的各大家族,甚至小小的流氓地痞都敢在此時從柳家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這場柳家的悲劇成了全城的狂歡。
白天的時候還好,有官府和規矩壓著。
一到了晚上,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在縣令張大人睜一眼閉一隻眼的有意縱容下,那簡直就是血流成河。
為了搶到一寸的地盤,就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具屍體。
洗街的仆役,收屍的仵作輪班倒,也有三天沒休息過了。
……
柳如是醒來的時候,柳府一片縞素,哭聲四起,哀痛籠罩著整個天空。
靈堂之上。
堂上擺著柳昌榮和柳家老祖的靈柩和牌位,下面跪著柳家子孫。
柳如是清醒過後,就一直跪在這兒,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
他身後跪著柳昌榮的七個女兒,有的比他大,大的已經出嫁了,有的比他小,還在懵懂當中,不知傷心為何物。
不過此刻都跪在柳如是這個柳家第一繼承人後面。
正室柳夫人陪著一個面容清臒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男子正是柳昌榮的姐夫譚青,此刻柳家的門面人物。
一個先天武者,終究還是令大家有所忌憚的。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如是,輕歎道:“如是,你父親走了,老祖也不在了,作為柳家未來的家主,你必須堅強起來。
此刻外面風雨飄搖,連昌榮都說走就走,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幫襯你們多久,以後還得靠你自己。”
柳夫人雙眼紅腫,顯然暗地裡不知哭過多少回,但她還是故作堅強。
“是啊,如是,聽下人說,你已經兩天滴水未沾,滴米未進。這不是你的錯,你又何苦折磨自己,你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要是你再倒了,柳家現在都是一群女人,誰能做主?我們還都指望著你呢。”
“指望這個不像個男人的廢物?”渾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靈堂中人都是一驚。
就見一個精瘦的漢子背著一把大刀走了進來。
“大哥!”柳夫人驚喜道。
這人赫然就是神刀門門主,江湖上號稱神刀的王武。
“小妹。”王武抱著妹妹,輕聲道,“大哥來晚了。”
“哥!”柳夫人忍不住痛哭了起來,“昌榮走了,他走了!你知道嗎?!他走了!嗚啊……”
王武輕輕地拍著妹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大哥知道,小妹不要傷心了,大哥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的。”
“你打不過他!”
就在這時,柳如是開口道。
他的聲音與之前相比變冷了,如果葉歡在這兒就會發現,柳如是的冷和他有三分相似,就像一種刻意的模仿。
王武放開妹妹,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好的通緝令。
打開,上面是一個白骨覆面的頭像,旁邊還畫著一把奇特的劍,注明了此人的特征。
紅衣、白骨、長劍,還有一個凶煞的稱號——白骨劍魔!
有著商會大供奉青衣這個目擊證人,凶手的畫像很快就被畫師臨摹下來。
加上柳城縣令和巡守大人為了減輕千戶大人的死亡責任,更是不遺余力的推動著通緝凶手的諸多事宜。
短短兩天時間,起碼在山陰郡木府內是貼滿了凶手的通緝畫像。
巡天府的高手也有所調動,只有紫霞宮的那位柳城分堂如今的負責人,一聽凶手凶威,直接就稱病了。
總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不怕死的漢子,大不了就是個失職不察之罪,反正已經不打算出息了,鄭正堂很敞亮地表示,我就是慫,不要找我!
王武揚了揚手上的通緝令,這是他進城的時候順手從城牆撕下來的。
“你說的就是這個人吧,我會親手砍下他的人頭!至於你,跪在這兒吧,廢物!”
神刀王武,以先天后期的修為能獲得神刀稱號,這本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王武做到了,因為他的刀下有著一個先天大圓滿武者,近兩位數的先天高手的亡魂。
他的稱號是用刀殺出來的,他也自信這天下沒有幾人能擋住他的神刀。
王武把手中的通緝畫像往地上燒著紙錢的火盆一扔。
“小妹,等我殺了你的仇人,祭奠了妹夫。我便帶著你和小容一起回神刀門,從今往後再也沒人可以傷害你們。”
小容是柳夫人的親生女兒,也就是王武的外甥女。
柳夫人搖頭,“我不會走的,昌榮走了,但柳家還在,我要替他看好這個家,還要看著如是帶領柳家重新崛起!”
王武看了一眼地上渾噩的柳如是,表情不屑。
“隨你吧,等過段時間你就不這麽想了。”
說完,他已經走了出去。
這裡的環境太悶,他不喜歡。
柳如是看著火盆裡逐漸化為灰燼的通緝令,神情冷漠,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
火光照映下,他朝著柳昌榮的靈柩重重磕下了三個響頭。
“爹,恕孩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