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葉歡在嘴唇邊豎起一根手指頭。
“不要說話。”
“瞧瞧,她有多傷心。”
牛猛偏頭一看,果然赤霓裳的表情枯敗,面若死灰,連一向靈動的眼眸都失去了光澤。
但區區一個女人,哪比得上自己的性命。
牛猛又感覺到自己被廢的右手在隱隱作痛,他的手再不醫治的話,可能就真的廢了。
他張口欲言,每個人都想要活命。
“閣下,我願意……嗚嗚……”
牛猛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可任憑他如何努力,還是不斷有鮮血滲出,怎麽也捂不住。
他能做的,只有嗚咽聲,還有不斷帶出的血沫。
“放心,我只是輕輕割斷了你的喉嚨,會死得很慢很慢的,你有足夠的時間來回憶自己的一生。
我可真是個大好人。”
葉歡低笑道,他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格外滲人,一聽到,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牛猛此刻心中只有無盡的悔意和仇恨。
他為什麽要來參加這次行動?
他恨凌虛志的不戰而逃!
他恨葉歡的心狠手辣,為什麽高飛能走,他卻不能?
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他踉踉蹌蹌地往後退著,一隻耷拉著,臉色漸漸發白,最後,他仰天而倒,再無力折騰。
他的身子在無意識地抖動,眼睛漸漸失去焦距,可自始至終,他沒再往赤霓裳那邊看過一眼。
牛猛的死亡,就像一隻小蟲子從這世間消失。
葉歡毫無在意,前世追殺得他如喪家之犬的家夥,現在死得就這樣無聲無息,甚至卑微。
他無意將上輩子的仇恨帶到這輩子來,但是遇到了,卻也不會客氣。
只剩下赤霓裳了。
牛猛的死令她已經徹底絕望了,她再也找不到事情背後的真相,牛猛到底有沒有欺騙她。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人死了,一切都沒了。
身為魔教中人,她竟然還相信愛情,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葉歡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但是對她,葉歡卻留了情。
良久。
赤霓裳呆呆地抬起頭,看向葉歡。
“你為什麽不殺我?為什麽?!”
赤霓裳臉上流露瘋狂的恨意,白皙光淨的手掌上突兀地浮現出了一團蛛網似的血絲,青玉琵琶面上也蒙上了一層清蒙的光芒,她的真氣已經完全釋放出來,連帶著武器都受到了感染。
轟!!!
仿若一道驚雷!
一道透明的音波轟然擴散開來,六欲魔音不僅能夠勾起人的六欲,亂人心智,傷敵於無形之中,還有無匹的殺傷力。
只是這是六欲魔音中理論上的最高境界。
以往赤霓裳根本不敢嘗試這種境界的發揮,一不小心,未傷敵先傷己。
可此刻,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葉歡不閃不避,音波爆發,門窗俱裂,不大的小院已經被徹底摧毀,可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清風拂面。
地階上品的不滅金身訣可不是說說而已。
沒有達到攻擊上限,誰能破他的金身。
以赤霓裳的境界,就是站著給她打,才有可能撕出一條縫來。
而且赤霓裳根本就沒想過要殺葉歡,她的音波威力太過於分散,看上去氣勢很凶,實際上也就炸個院子。
她只是在求死而已。
面具下,葉歡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諷似的冷笑,果然她這一脈的人,都是如此天真。
或者說這就是修煉六欲魔音的詛咒,想要玩弄別人的情欲,自己也會深陷其中。
他想到了前世那個擋在他面前的女孩,明明他只是無意中救了她一回而已。
她就死心塌地,義無反顧,最後連死都不怕了。
她叫什麽來著?
葉歡想起了前世一直被他埋藏的一個身影,她巧笑嫣然,如精靈般美麗精致,卻被世人稱為琴魔女。
葉歡轉身離去,再沒管肆意發泄著心中恨意的赤霓裳。
盡管影尊者背叛了,但葉歡並沒有多大的失望。
他在魔教並不只有這一個棋子。
頂多是提前啟用而已,就是不知道,她回來之後,混到什麽地步了。
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了才好啊。
葉歡拎著白骨長劍,腳步輕松,朝著感應著的位置,身形似慢實快,很快消失不見。
……
莫蘭郡城。
城東,臨江街。
一處鬧中取靜的街道,這裡滿是造型精致、奢華的宅院。
走到這兒來,仿佛置身於江南水鄉的繁華城市。
江南,那裡是天下公認,最會享受的地方。
這裡與整個莫蘭郡粗獷的氣質格格不入,但是卻很受那些富豪、官紳的喜歡。
在街道末端,有一處小巧別致的庭院,水榭樓台,池中還喂養著一池子的錦鯉,一切看上去平靜祥和。
突然,凌虛志單手拎著影尊者從天而降。
而後看似平靜的庭院中猛地竄出數位黑影,見是凌虛志,他們默默行了一禮,又退了下去。
凌虛志將影尊者扔下, 背著雙手走到亭台處,這裡放著魚食。
凌虛志手指撚著少許魚食,往水下一投,便見到千百尾錦鯉爭食,看上去沒有多少美感,反而顯得有些恐怖。
無他,魚吃完了魚食之後,竟又開始吞噬起了同類。
血染紅了池子。
一直到魚吃飽了之後,水池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影尊者這才敢靠前來,他知道師父這個習慣,喂魚的時候,不愛別人打擾,否則便會一起扔下池中。
“師父,您帶著我一走了之,四大護法可就危險了,若是四大護法沒了,那左使和教主那邊?”
影尊者小心地提醒道。
師父是他如今在教中唯一的靠山,誰都能倒,唯獨他不能倒。
凌虛志冷笑一聲,盯著影尊者,直到他冷汗都出來了,才放過了他。
“天仇,不要在為師面前裝傻。”
陰天仇,也就是影尊者訕訕地點點頭。
“師父英明,天仇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住您。”
“這次師父借助血衣劍客的手覆滅了四大護法,果然是一手高招。只是萬一血衣劍客不按照師父所想的行事,沒有殺掉四大護法,讓他們在教主面前告上一狀,豈不是白白傷了師父跟教主大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