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超級大國底蘊

　魏國的投石機，自從冉明出現之後，已經和傳統的投石機不一樣了，這種在石頭城新打造的投石機，全重不過六十余斤，采取杠杆原理，可以將十幾二十斤的物事彈出百余步外，若再加上居高臨下的優勢便能彈出老遠。這種彈射機是“回回炮”類器械，沒有強弩那種集約的穿透力或者弩炮那種強悍的撞擊力，然而放上火油彈、炭火球之類，彈射後飛灑而下，城牆延伸出去一百五十步內登時彌漫在一片火海之中。

　“哇哇哇”

　城下慘呼驚呼之聲四起，有的煤屑當頭砸下，若有頭盔還好，若是溜入衣領之中整個背脊都要被燙得起泡。若是落在頭上、衣服上燒了起來那就更加難當了。若那些煤屑還混著石油，沾上的人慘呼聲就要加倍了。煤屑紛飛之中，眼睛都要閉起來以防被飄入燙傷，蓋蘇耶丁的主力部隊反應較快，舉起盾牌還能抵擋，剛剛從攻城失利中還沒有回過神的古爾乾和犍陀羅所部卻有些亂了。

　要知道人或許可以悍不畏死，可是動物卻天生害怕火，特別是像這種覆蓋式的打擊，讓嚈噠騎兵的戰馬，大部分受驚，失去控制的戰馬相互衝撞，亂成一團。

　而在這個時候，郭世彥所部騎兵卻恰恰穿城而出，如果只是依靠城牆上的投石機打擊，嚈噠騎兵倒很容易控制亂勢，只要脫離了投石機的打擊范圍，亂象就會慢慢平穩。可是郭世彥所部從城中殺出，卻加劇了這種亂象。蓋蘇耶丁一看犍陀羅所部大亂，就主力支援犍陀羅部，然而此時郭世彥表面上佔據了上風，心中卻有苦說不出來。

　雖然此時魏軍佔據了先機，佔據了上風，然而在面對宇文忔和其西域聯軍時，郭世彥可以率領騎兵時猶如刀入豆腐，這時卻似柴刀砍木。雖然衝擊得動，但每一步都大耗力氣，而且必須借勢才能前進。

　郭世彥歎了口氣，他非常懷念有火藥彈助戰的日子，如果此時他手中還有火藥彈，就可以輕易攪亂敵人的隊形，進行絞殺。可是此時只能依靠刀子。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遊牧民族部隊的劣根開始顯現了，遊牧民族勇則勇矣，然而卻缺乏持久，特別是犍陀羅所部，被郭世彥殺得心驚膽寒，這個時候，部隊出現了潰敗的跡象。卻郭世彥卻也感覺到了明顯的輕松。

　疏勒城，安西軍主力部隊臨時統帥葉鹹少將道:“子傑兄，你說劉將軍輕敵冒進，一至於被圍，是不是出現失誤?”

　“葉兄即然說這話，想必應該有主張吧?”牛子傑道。

　葉鹹道:“我漢家對付胡虜最難對付的是什麽?想必你應該非常清楚?”

　“胡虜最難對付的，自然是倏來倏去。來去無蹤。”牛子傑道:“我將求戰而彼不戰，我稍有松懈則彼趁機突入，我若出擊，則彼遁入邊遠，讓我們難以追襲。若要大舉追擊，則必須廣派兵力，窮搜大漠草原，用兵時短則必然無功，兵事曠日持久則國庫空虛，國庫空虛則內患又生，所謂戎秋易敗而難滅這是對付胡虜最麻煩的地方。”

　“是啊，易敗而難滅”葉鹹道:“這是我漢家對付胡人千古難解之難題。從李牧到霍去病，其所以能夠建立奇功，都不在於破敵，而在於殲敵！”

　“你是說，劉將軍中計，這次是故意的?”牛子傑道:“我看應該不像啊！”

　“是不是故意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葉鹹道:“咱們大魏立國以來，數敗胡人，先帝三戰三勝盡滅羯胡二十萬大軍，從此羯胡成為歷史。後又三戰三勝匈奴，為禍我漢家千年之久的匈奴從而族滅。陛下戰鮮卑慕容部，先是鮮卑慕容部主力進攻中原，然後後路被陛下的奇兵切斷，所以慕容部也再無翻身之能。至於氐秦同樣也是如此，關中一戰，氐秦主力精銳部隊一戰盡失，所以氐秦也不足為慮。”

　三流兵將，只能注意到眼前的戰鬥，二流將領會考慮到整個戰局，而有著一流資質的奇才，卻能見微知著，在戰爭中還將眼光放到整個天下！

　劉科作為冉明的入室弟子，深得冉明的真傳。他考慮問題，不再是從單純的軍事上考慮問題，而是從軍事戰略和政治方面，全盤考慮。劉科假裝中計，把自己陷入“困境”，拿自己和整個安西軍當誘餌，不僅可以引誘嚈噠汗國主力東進，劉科理想之地進行決戰，同時也可以試出康居人的真心。如果康居人鐵了心要佔在魏國這一邊，劉科反而不會滅掉康居國。可是劉科同樣也知道，西域諸國，其實都是牆頭草，風往哪兒吹，他們就往哪兒倒，只要他們跟嚈噠人一起對付魏國，劉科滅掉康居國，直接吞並，康居人也好，西域諸國也罷，將無話可說。

　葉鹹道:“如今的局面，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錫爾河在石頭城附近匯入支流奇爾奇克河。河水湍急，如果是在冬季枯水期，嚈噠汗國的主力軍隊，還能從容渡過錫爾河，可是夏季來臨了，錫爾河的河水就會爆漲，到時候，不習水性的嚈噠人根本就渡不過錫爾河！只要我們用少量的軍隊巡視錫爾河，就可以讓錫爾河成為嚈噠人的死地！”

　牛子傑道:“你打算率領軍隊繞至錫爾河了?”

　“不是我，而是你！”葉鹹笑道:“在疏勒，雖然留有我安西軍精銳五萬余人，然而卻沒有留下什麽像樣的將領，所以，這次我不得不點你的將了。率領騎十七師一部、十九師大部，合並組成偏師一萬三千余騎，圍死錫爾河，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我有一萬三千精銳在手，就是嚈噠汗國的王帳也敢闖一闖，哪怕殺不了嚈噠汗國的可汗，至少可以全身而退！”牛子傑道:“身為陛下最忠誠的將士，子傑早有馬革裹屍之準備！”

　“好，這才是我大魏的好漢子！”葉鹹道:“陛下有令，犯我大魏者，匹馬不歸，殺！”

　“犯我大魏者，匹馬不歸，殺！”

　黃帝紀元4799年二月二十六日，疏勒統帥葉鹹任牛子傑中校為權少將軍，領騎十七師、十九師自疏勒出發，向西南走西昆侖山，穿越薩雷闊勒嶺進入穆爾加布河。於此同時，葉鹹則率領安西軍主力三十九師為前導，三十七師居中，三十八師殿後，攜帶大量輜重向出雲關發起攻擊。

　自首戰攻城失利，蓋蘇耶丁的臉就收起了笑容，當石頭城上發射燃燒的煤塊和猛火油時，他的臉就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當郭世彥率領騎兵出城攻擊蓋蘇耶丁潰兵時，蓋蘇耶丁幾乎要瘋了。當戰損結果出來的時候，蓋蘇耶丁這下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六千余人陣亡，超過三千士兵重傷，輕傷數以萬計。盡管蓋蘇耶丁兵多將廣，這下也感覺肉疼了。蓋蘇耶丁陰沉著臉，走向鄂那邽的王帳。

　“我的可汗，我辜負了您的信任！”蓋蘇耶丁滿臉悲憤的道:“我敗了，而且敗得非常慘！”

　鄂那邽在蓋蘇耶丁低頭的瞬間，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按說嚈噠汗國戰敗，鄂那邽作為嚈噠汗國可汗，不應該高興，可是他偏偏在此刻非常高興。作為帝王，考慮問題的角度向來和普通人不同，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保證自己在國家權利的決策中做到絕對的發言權，他們不惜殺人，割土，至於百姓的死傷和國家版圖的完整都不在考慮之中，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

　此時嚈噠汗國四大戰將，而獨眼戰神蓋蘇耶丁勢力膨脹的太快了，太大了，大到已經可以威脅鄂那邽的統治地位了，在這個時候，鄂那邽肯定坐不住，但是蓋蘇耶丁吃了敗仗，損失了近萬部曲，雖然這仍無法支援蓋蘇耶丁的根本，卻讓鄂那邽找到了一個削弱蓋蘇耶丁的辦法。如果蓋蘇耶丁直接三下五除二，打敗安西軍，對鄂那邽來說，那才是最大的噩耗。

　不過，鄂那邽畢竟是一個可汗，他基本的城府還是有的，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就露出惋惜的神色“蓋蘇耶丁，我的戰神，你不會因為這麽一點小小的挫折就氣餒了吧?”

　“魏國安西軍太出人意料了！”蓋蘇耶丁道:“如果他們因缺糧一個冬天，絕對不可能保持這麽強大的戰鬥力，所以，蓋蘇耶丁懷疑這是魏國人的陰謀，他們畢竟是狡詐聞名！”

　“是嗎?”智狐傑爾西笑道:“蓋蘇耶丁，你不要再找借口了，我的計策是不會出錯的。來自東方的魏國和我們以前遇到的敵人不一樣，他們的戰鬥力非常強，我們的盟友宇文忔早就帶來了魏國的情報，他說魏國最強的地方不是他們的騎兵，而是他們的步兵，當初鮮卑燕國燕王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攻打魏國，就遇到了魏軍最激烈的抵抗，特別是在泒水河一戰，十數萬燕軍含恨戰敗，而當時魏國的騎兵不足三千，而其主力卻是步兵。以兵克騎，才是魏國人的看家本領。可是你現在看到他們出動步兵了嗎?”

　“沒有，一個步兵也沒有出現。！”傑爾西笑道:“魏國軍隊最厲害的是他們的弩陣，一旦萬弩齊發，威力足以撕裂天地，多麽勇猛的騎兵，也很難突破魏國軍隊弩陣，這次戰鬥中，魏軍的弩機幾乎沒有出動，為什麽魏國會把他們最善長的弩機棄之不用?原因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強弩發射需要非常大的力量，差不多每一個強弩的勁道像我們的硬弓，因為魏國缺乏糧食，而他們的弩手都餓得沒有力氣發射弩機了！”

　蓋蘇耶丁聽到這還不是魏國軍隊最佳狀態，意志有點消沉。其實這也是劉科的計策，劉科雖然攜帶的大量的奶粉和壓縮乾糧，卻一直沒有放放給全軍將士食用，一直用最少的糧食吊著將士的生命，一個冬天的缺乏營養的生活，讓安西軍將士體力非常不佳。這倒不用裝，其實從安西軍騎十八師衝陣就可以看得出來，全軍將士雖然動作嫻熟，可是體力卻明顯不佳，特別是戰馬，掉膘非常嚴重，幾乎看不到一匹膘肥體壯的戰馬。

　蓋蘇耶丁道:“我明天一定不讓可汗失望！”

　“不用明天！”鄂那邽道:“今天晚上就開始攻城。”

　“連夜攻城?”蓋蘇耶丁詫異的道:“為什麽?”

　“今年的天氣非常反常，雪融化的比往年都要快。”鄂那邽道:“春天肯定會很快過去，這裡的夏天又非常炎熱，如果到了夏天還沒有攻克石頭城，咱們嚈噠人的體力就會下降得厲害，十成的戰鬥力發揮不出來三成，到時候情況就糟糕了。咱們不習慣炎熱的夏天，所以要趁著春天涼爽，盡早把戰鬥結束。”

　劉科登上上城牆，望著西方一望無際的嚈噠汗國軍隊聯營，二十五萬大軍，幾乎全部都是騎兵，所以這些騎兵的帳篷，都是那種遊牧民族使用的小帳，行軍時捆成一團放在馬臀上，要用時張開便是，最是輕便。

　點點燈火，把整個聯營映照得如同繁星點點。陳賁道:“嚈噠人似乎沒有全部抵達，他們沒有攜帶攻城器械，應該還在後頭！”

　“也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帶！”劉科道:“這些遊牧民族和咱們漢人不一樣，咱們攻城會把器械利用到極致，投石機、巢車、攻城車、箭塔、鵝車、雲梯車一應俱全，可是這些遊牧民族卻不一樣，他們都會采取一種非常極端的方式，驅逐對方百姓，進行最殘酷的附蟻攻城，這樣攻城可謂是一石二鳥，等城池被攻破了，當地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們就可以在敵人抵抗能力最弱的時候，盡情的劫掠。如果本將軍所料不差的話，最近幾天內嚈噠騎兵就會四處出擊，劫掠康居百姓，把他們當成炮灰，驅逐康居人進行攻城！”

　然而就在這時，嚈噠大營中開始出現一條火龍，這條火龍慢慢變大，數萬隻火把在黑夜中甚為顯眼。劉科道:“這些嚈噠人還真是打臉，他們連幾天功夫都等不及了，現在就要攻城了！”

　果然，數萬嚈噠騎兵張牙舞爪的向石頭城撲來。陳賁趕緊下令道:“敵人連夜攻城，全軍準備，各就各位！”

　劉科道:“都他娘的是瘋子，嚈噠人真是他娘的瘋子。”這樣的咒罵除了發泄自己憤怒之外，於事無補，黑夜之中攻城是很危險的，但相對而言又能讓防守方不測深淺。

　宇文忔滿臉悲憤，沒有想到他會被人像拎小雞子一樣拎到鄂那邽面前，那個凶惡的嚈噠將軍直接把宇文忔扔在鄂那邽面前，冷冷的扔下一句話“攻城，或者死！”

　在生死選擇面前，宇文忔沒有骨氣的選擇了生，所以他帶著自己三四萬殘部慢慢向石頭城逼近。三四萬人，抬著二百多架簡單的雲梯，這就是宇文忔所部所有的攻城器械。如果是康居人把守的石頭城，宇文忔還不如擔心，就算只有雲梯，他也有把握在最少的代價下，攻陷石頭城，可是現在把握石頭城的卻是魏軍，所以使用這種攻城，簡直就是自殺！

　就算是自殺，宇文忔也沒有辦法，他不想死，所以隻好送自己的士兵去死！首先出戰的是數千宇文忔部的士兵抬著雲梯向城牆衝去，只是非常可惜，城牆上開始拋射猛火油和燃燒的煤塊，結果數千塊火球從空中而下，在城牆一百五十步范圍內，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火海，數千宇文軍士兵頓時嚇得趕緊撤退，可惜，他們剛剛撤退就遇到了嚈噠人的督戰隊箭雨射擊，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結果這數千士兵在魏國士兵和嚈噠騎兵的聯手打擊下，很快就全部死在了城下。

　“這些嚈噠人夠狠啊！”陳賁有些感慨了起來，嚈噠汗國這個大敵，果然不好對付，因為他不但兵多，而且兵雄！嚈噠汗國控制的地盤足夠廣，也奴役了很多人，他們完全可以采取這種不要錢的炮灰，跟魏國打消耗戰。

　劉科道:“這是他們的炮灰，都是被逼者上來的。”

　“可是劉將軍，咱們的猛火油可不多了，煤塊倒是還有很多，可是單純的使用煤塊可沒有那麽好的效果！”陳賁看著急劇消耗的猛火油，不由得大急起來。這次劉科將計就計，不僅沒有攜帶火藥，就連弩箭也攜帶得並不太多，要知道運到石頭城的八牛弩的弩矢都是壓縮乾糧偽裝的，沒有人比陳賁清楚安西軍的家底，弩箭百萬隻，八牛弩矢也只有區區三千支，如果只是守城，連三天不要就可以耗費一空。

　在陳賁有意節約猛火油的情況下，戰況越來越激烈起來，狂暴的宇文部士兵也知道後退就會遭遇嚈噠人無情的射殺，而前進似乎是他們唯一的出路。結果這些炮灰玩起命的發起猛攻，哪怕是全身上下都被猛火油燃燒著，也要向前衝。失去無限制的利用猛火油，城下的火海漸漸的開始變小了，這時有不少宇文部士兵把雲梯搭上了城牆。

　這些炮灰一看有勝利的可能，他們更加瘋狂和勇猛，哪怕雲梯被魏軍士兵用叉杆推下去，他們也沒有退縮，只要沒有直接摔死，只要他們還能動，就會繼續進攻。在這種瘋狂的攻擊下，終於還是有人攻上了城牆，與魏軍將士展開白刃戰，魏軍將士也開始出現了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