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科舉
次日清晨,江雲如約將他那營庫裡的火器統統讓林牧之派去的弟兄給拉了回來。滿滿當當的擺在後營的幾個木屋內,屋裡屋外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火器。
這下可把金銘尹給忙壞了,帶著幾個民兵將各種堆積成山的火器分類、拆解,看著這些寶貝,簡直樂的合不攏嘴。
安逸看著在火器堆中左挑挑又看看的金銘尹,笑著道:“銘尹,這份禮物可還合你心意?”
金銘尹擺弄著手裡的一杆火銃,興奮的應道:“知我者,逸哥也!”
“你可不能光顧著高興了,答應我的新式火銃,什麽時候能從圖紙上給我拿下來啊。”安逸可是一直惦念著金銘尹對於把弗朗機運用在火銃上的那個想法呢。
聽他說到這兒,金銘尹突然想起來一樣東西,說道:“逸哥,你且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安逸跟著金銘尹轉到後營的一間木屋前,推開門,發現這屋裡被他堆得大大小的都是石頭塊兒,一小堆一小堆的歸置在地上。
安逸看著這一屋子的是石頭,不解的問道:“銘尹,你弄這些個石頭來幹什麽?”
金銘尹也不應聲,他從地上撿起了其中兩塊,拿到安逸的面前,反問道:“逸哥,你看這些石頭和普通的石頭有什麽不同?”
安逸掂量著手裡這兩塊石頭,這種石頭整體是呈灰色的,碎屑很多。從形狀上看來,這兩個石頭原本應該是一塊完整的時候,中間不知什麽原因段成兩截,形成了一個貝殼狀的斷口。
“這不就是普通的燧石嘛。”
燧石就是大夏朝人們口中的火石,是一件很普及的東西,能夠用來配合火鐮、火絨用來點火。不過大多數的人家取火時,都會使用更為方便的火折子,要比燧石打火好用多了。
“這個不一樣。”金銘尹說著,拿過安逸手裡的兩塊燧石,蹲下身子,將地上周圍飄散的乾草攏的一小撮,兩手各拿一塊燧石,朝著乾草堆輕輕一擦,幾顆飛濺而出的小火星很快就把乾草堆引燃了,頃刻間就被化為灰燼。
這下子倒是安逸有些驚訝了,驚訝的不在於金銘尹點燃了乾草堆,而是他在沒有添加火鐮、火絨等助燃物的狀態下,直接就用燧石點燃了草堆。一般來說,火石引火不僅需要火鐮、火絨等物品的輔助,而且還得在熟練使用的情況下,擦上個十好幾下下,才有可能濺出足以引燃乾草堆的火星。
沒想到金銘尹手裡這兩塊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把草堆引燃了,於是他便問道:“這種火石為何如此容易點燃?”
“這正是我要說的。”金銘尹笑了笑,接著說道:“我是在山上發現這種燧石,隻弄下來了一部分,我想山上應該還有很多。我在這樣想,傳統的火銃有的時候還沒有弓弩好用的原因,一個是因為要一發一裝填效率較低,其次就是因為不穩定性,比如陰天下雨,那麽一支火器部隊,十有八九是要啞火的,受潮了的火銃甚至還不如燒火棍好用。”
安逸看著金銘尹手中的燧石,問道:“你的意思是用燧石來觸發火銃?”
金銘尹拿過剛才放在地上的火銃,一邊比劃著一邊跟安逸說著自己的設想,“我打算做一個很大的改變,既然我們希望火銃可以像弗朗機對子銃的彈丸進行事先準備,那麽就可以考慮不使用火繩來作為擊發的要素,而是用燧石的擊打來觸發子銃,讓彈丸衝膛而出。”
安逸仔細的想了一下他說的,如果這樣的話,那麽射擊速度將會有顯著的提升,只要設計好槍管和子銃彈丸的寬度,一發射擊結束再將另一發子銃彈丸放入槍管,用通條搗實後立刻就可以開始第二輪的射擊。
“銘尹,能不能想個辦法,取消掉通條搗實的隻一個步驟,或者說可以不通過前置的槍管來填彈,直接從銃的後面進行填裝子銃彈丸,然後瞄準設計。”
被安逸這麽一說,倒是把金銘尹剛才濤濤不覺的金銘尹給說愣住了。
通條搗實是火銃擊發前最重要的一步,因為只有壓實的*,才能發揮出較大的為例,甚至說才可以具備射擊的條件。安逸這個後膛裝彈的想法,對於金銘尹來講雖然有些天馬行空,但是不得不說確實存在著一定的閃光點和可行性。
他這樣想著,衝著安逸點了點頭到:“我可以照你說的來試一試。”
安逸看著他的樣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一直認為火器的進步,會徹底改變遊牧民族和農耕文明的戰爭力量對比,而推動這一步的人,勢必會名垂青史。”
把金銘尹說的兩眼放光,已經開始冥想自己受萬人景仰的樣子時,安逸獨自走出來屋子,問旁人要過一匹馬,向著成都的方向騎去。
他可不會忘了今天是科舉鄉試的日子,既是大夏朝的大日子,也是江如月的大日子。
且說住在安逸老宅裡的江如月,今天自然已是早早的就已經起身,為即將到來為期兩日的鄉試做著最後的準備。
當他打點好行裝走出府門的時候,發現安逸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站在門口,衝他微笑著。
“安兄,你今天如何得空過來了?”
江如月對於安逸的突然出現感到很是驚喜,
安逸笑了笑,對他說道:“今天是江兄的大日子,豈不是要來送送江兄?”說著,他指了指旁邊一匹灰褐色的駿馬,“上馬!”
江如月翻身上馬,回應道:“看兄弟說的,弄的我倒像個孩子,參加鄉試還需要人來送。”
安逸故意打趣道:“那可不,提前跟我們的江知府把關系搞好,才不至於高中之後忘了兄弟我呀,哈哈哈。”
“哎呀,兄弟切莫要把我捧殺了啊。”江如月一臉苦笑的道,跟著安逸一起,打馬朝著成都縣貢院騎去。
成都縣作為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的所在地,自是理應承擔四川行省的鄉試舉辦,城東的貢院也理所當然的作為鄉試的考場所在。這座貢院已經是有些年頭了,從並不是很大的貢院裡面也走出了不少舉子。有的出了實缺,做了縣令、知府,有的則一飛衝天,從會試、殿試中脫穎而出,站在了高高的廟堂之上。
四川行省這千千萬萬寒窗苦讀的學子今天都聚集在了這成都縣,從安逸老宅到貢院這短短的距離內,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處可見。一般的學子可沒有江如月這麽好的待遇,在成都府有座老宅單獨住著。他們一般都會選擇前幾日就抵達成都,然後住在貢院周圍的客棧裡。如果是那囊中羞澀的一些學子,就隻好寄住在一些較為價格低廉的通鋪裡,環境自然就差一些。
安逸和江如月抵達貢院的時候,還沒有到開考的時辰。負責維護考場秩序的是成都守備的近衛營,兩個健壯的兵丁拿著纓槍把在貢院的大門口,等候擔任主考官的翰林通知開始,方才能放學子們入內。
“朝廷正處於戰時狀態,還能如期舉辦科舉考試,也是這些學子們的幸事。”安逸看著這貢院周圍攢動的人頭,不由的感歎道。
江如月倒是笑了笑說道:“越是對外戰亂的時期,才越要如期進行科考。科考不僅是開給各位學子的入仕之突,也是穩定社會底層士族重要工具。”
安逸也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道:“江兄每每總是能從一件小事中,看出如此之多的玄妙之處,這點正是最讓兄弟自愧不如的啊。”
江如月謙道:“安兄何必調侃於我。”他看了看從街道旁的客棧裡不斷走向貢院的學子,向安逸道:“不過,好像沒有什麽學子因為寒酸而露宿街頭,這想必確是朝廷妥善處安排之功。”
聽他這樣說,安逸反而笑著說道:“這次倒是江兄走眼了,這不是朝廷有什麽安排,而是這些商家自發的行為,從而不讓寒門學子淪落街頭。”
江如月聽他說的倒有些不解,“商家?自古商人重利輕別離,會有如此仗義之舉?”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其他的機會跟你們這些天之驕子搭上關系嗎?”
江如月頓時明白安逸所指,兩人在馬上相視而笑。
貢院的西南角, 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考生剛剛背上自己的布包從通鋪店裡走了出來,腳上的一雙破舊的棉布鞋也已經穿了許久,左腳的腳趾已經從不甘寂寞的從鞋子裡探出頭來。
沒走幾步,就被兩個拿著木棍的壯漢擋住了去路。那考生抬起頭看著這兩個壯漢,眼底閃過一絲驚恐。因為囊中羞澀,這兩日付完店錢後他也就每日吃上一頓湯面充饑,所以臉上顯得有些蠟黃的饑色。
“怎麽?租子都沒交,卻有錢跑來住店?”
其中一個瘦瘦高高的壯漢獰笑著看著那考生,
“二位...二位爺,今年收成不好,我..我們家裡實在沒錢交租了,這來成都參加科考的錢都是向親戚借來的,等我..等我參加完考試,我一定想辦法還你們.....”那考生怯生生的回答道,
那瘦高的壯漢一臉厭棄的擺擺手,打算了考生的話,嗆道:“我說鄭句章,你這話說了多少回了,爺的耳朵都起了繭子了。自打你爹摔斷了腿,你就告訴爺你一定想辦法,後來你娘死了,又說要湊錢葬你娘,又跟爺說一定想辦法,你是拿爺當傻子呢?”
他指了指那遠處那正坐在涼亭下的藤椅上喝茶的人,惡狠狠的說道:“我告訴你,今天王管事可說了,你不把租子交上,想進去考試?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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