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赴任
在這蜀王府裡,安逸還能怎麽亂來?
只是把那高影疏撩撥的面紅耳赤後,安逸方才罷休,示意她不用送了,然後自己邁步向府外走去。隻留下高影疏一個人紅著臉站在長廊裡,朝著遠處的那個背影,輕聲嗔道:“登徒子!”
安逸打馬來到守備署衙,守備署衙就是每個府縣守備將官辦公的地方,成都府守備夏昂就在此處。
著人通報後將安逸引入署衙,守備署衙並沒有很大,甚至比華陽縣衙還要小上一些,只有一通院子,幾處屋宅。
“來的可是華陽縣的安團練?”
安逸還未進門兒,屋裡的夏昂就起身相迎。
安逸連忙拱手回禮道:“華陽縣團練使安逸,特來拜會夏將軍。”
夏昂示意安逸屋裡且坐,然後示意下人倒上兩杯熱茶,他笑盈盈的對安逸道:“安團練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本將已派人通知府庫與你調撥糧餉,且在此稍坐等候。”
安逸沒想到這夏昂看起來倒是個爽快人,將蜀王委任令交於在此朝他拱手答謝道:“既如此,我便先謝謝將軍了,將軍可否我將被派駐往何處?我也好早些做個準備。”
夏昂道:“哦,呵呵,是這樣的,安團練就先帶著你的人駐在松嶺村,大概距離這成都府三五十裡的樣子。松嶺村村民不多,偶爾有些流寇盜匪的也不足為慮,倒是個安寧的去處。”
松嶺村在距離成都府倒是不遠,一直是由成都右衛的百戶所駐扎,因為邊境烽火一起,成都右衛指揮使奉命北上,因此才把這松嶺村空了下來。
夏昂呷了一口茶繼續道:“安團練也知道北邊戰事吃緊,我聽說你帶來的人並不多,你要盡快進行兵丁的招募,且不說指揮使司每月會對各個團練標下人數進行督查,就是日後真的開赴西北戰場,誰的兵多誰才有足夠的話語權呐。”
安逸拱手稱謝道:“屬下明白,多謝將軍提點。”
“大人,府庫已經登記完畢,糧草已經調撥至府庫,隨時可以領用。”一名小校站在門口衝屋裡回稟道,
“知道了,下去吧。”
安逸聽後隨即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夏將軍了,我這就回去找人來接收糧草,準備移駐松嶺村。”
夏昂起身將安逸相送至門口處,看著他走遠了,放才回過身來,欠身衝著裡屋道:“公子,他走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裡屋的楠木屏風裡轉出一位緞袍錦靴的男子,正是昨晚安逸在絳雲樓撞見的那位少爺,曾子仁。
曾子仁走出裡屋,大喇喇的坐在上首,一旁的夏昂從下人手裡接過茶盞,恭敬的遞在曾子仁的手邊道:“少爺請用茶,我都已經按您說的辦了。”
曾少爺拿起茶盞斟了兩口,真沒想到那晚絳雲樓偶遇的那三個外鄉人,竟然是華陽縣新來的團練,說道:“很好,我看他去松嶺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能招來什麽大頭兵。”
夏昂在一旁諂媚的接道:“到時候我再押他三五個月的糧餉,少爺那時候隨便尋個由頭,栽他一個治軍不力的罪名,就是不死也讓他扒層皮。”
曾子仁聽罷放聲大笑,
夏昂在一旁看到曾少爺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便從袖裡抽出了一張銀票,輕輕的壓在桌上,慢慢推到曾子仁的手邊,奉承道:“少爺足智多謀,安逸這個鄉巴佬哪裡是您的對手,那個...那個在下升任都指揮僉事的事兒,還望少爺在指揮使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啊。”
曾子仁拿起桌上這張十萬兩的銀票,用手疊好了揣在自己的懷中,拍了拍夏昂的肩膀道:“還是你最明白事理,你放心,一切都好說,好說。”
安逸回到老宅時,正好在門口碰到了林牧之,就趕忙安排他讓幾個弟兄們去府庫接受糧餉,其余的人收拾妥當,準備駐防松嶺村。然後自己穿過庭院,徑直去找江如月。
江如月正在屋裡的水曲柳方桌上捧著書卷,看到安逸推門進來,便放下書卷,起身拖過旁邊的藤椅,示意他坐下。
安逸坐在藤椅上,看了看這已讓江如月收拾妥當,擺滿了書卷的屋子,讚歎道:“我這老宅裡,也只有江兄的屋裡才有些讀書人的味道啊。”
江如月謙虛地擺擺手,示意安逸且莫要誇讚,然後對他道:“安兄來找我可是有事?”
安逸答道:“早上去蜀王府,蜀王說他已經接到了北調的手諭。”
江如月聽著並不覺得意外,蜀王的北調之前他就跟安逸說過,在他意料之中。
“皇上,要禦駕親征!”
安逸盯著江如月一字一句的道,
這消息倒是引起了江如月的興致,他用手摩挲著桌上的茶碗,若有所思的道:“我覺得,西北恐怕要出大事了。”
安逸眉頭一鎖,問道:“江兄何處此言?”
江如月分析道:“安兄且想,面對安逸了許久的大夏,遼人一開始的東進一定會銳不可當,但是大夏朝幅員遼闊,戍邊將士數十萬之多,西北又本就是貧瘠之地,我們只需堅壁清野,派遣小股精銳襲擾,遼軍自會不戰而退的。然而皇上的這一時意氣,將導致所有的部署和軍力都聚集在他的周圍,變成一場場打給他看的戰役。那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提前把自己集結起來,讓遼軍一口吃掉嗎?”
安逸覺得江如月說的有道理,不過大夏朝雖然是很久沒有經歷過戰爭,但是戍邊將士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枕戈待旦,也並沒有那麽不堪一擊吧?於是他對江如月道:“我們大夏的邊軍戰鬥力可是所有綠營有所耳聞的,而且遼國國力遠不如我朝,能動員的軍力應該也就在十萬之數,我們數倍於敵的大軍難道都沒有勝算嗎?”
江如月輕笑了兩聲,搖頭道:“安兄,九龍山的事你我可是剛剛經歷的,蜀王為什麽不願意直接下令攻山,讓安兄劇中調和,確實有想招安林牧之他們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也是擔心大戰在即,攻山如果死傷過多不好和好聽交代。蜀王帶去的那可是精銳的成都左衛,面對一眾山匪都有所顧慮,那面對如虎如狼的遼國騎兵又會怎樣?”
安逸點點頭,“確實如你所說,想來我們所有的精銳都是內部作出的比較,從來沒有經過戰爭的檢驗。”
江如月接著道:“你我非帶兵之人,我們不能確定雙方的戰鬥力有多大的差距,只能祈禱朝廷的大軍能與遼人作戰中不敗即可,一旦失敗的話,大夏朝將再無兵可用,無將可遣,那個時候,遼國就要隻撲王京了。”
安逸聽著江如月說的自己冷汗直流,這也是他知道此消息後,就立刻來告訴江如月的原因。江如月隨時一介書生,但是總能在一些看似偶然的事情裡面,看出其中必然的危機。
“你們在聊什麽呢?”
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出進來,安欣慢慢的推開一條門縫,蹦跳著跑進來,將一株紅色的梅花放在桌上,看著安逸,露出了她臉蛋兒上的兩個梨渦。
安逸看著無憂無慮的妹妹,剛才江如月的話顯然讓安逸的心底籠起了一層陰影,如果大夏的邊疆已經被遼國摧枯拉朽般的洞穿,皇上禦駕親征的大軍也被擊潰,那憑借自己現在的實力,面對遼人的鐵騎無異於螳臂當車, 到那時候這一切自己所愛的和愛自己的就都會消失.....
江如月看到安逸沒有答話,只顧看著安欣的眼神發愣,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他輕咳了一聲,瞥了一眼安逸。
安逸被江如月一聲輕咳,才從思緒中打斷出來,看著桌上嫩粉色的梅花,對妹妹笑著道:“這還沒到寒冬臘月,怎麽都有梅花了。好看的很,不過沒有你好看。”
他衝著安欣誇讚道,說著就要用手去勾安欣的鼻尖,安欣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哥哥的手,嫌棄道:“虛偽!誇得一點都不真誠,哼。”說完就轉身跑出了屋子,留下安逸抬著手滯在空中。
安逸討個沒趣,隻好摸了摸鼻子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後他問江如月道:“如月兄,我接到成都守備的將令,駐防松嶺村,你一個人待在老宅我有些不放心,你跟我一同前去吧。”
江如月明白安逸的意思,哪裡是什麽擔心他, 明明就是想讓他在自己身旁,為他出謀劃策,他笑了笑道:“江某一介窮酸書生,有什麽好讓歹人惦記的處心積慮來害我。安兄放心,兄弟曉得你意思,待我科考過後,就去松嶺村找你可好?”
“哈哈哈哈,兄弟果然是個七竅玲瓏心。”安逸知道自己的小伎倆被江如月看穿,不由大笑起來,“好,那我就帶著弟兄們在松嶺村恭候大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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